北狄入寇的狼烟,如同一道撕裂天幕的伤口,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京城的暗流涌动,拉向了西北边关那片即将被血火浸染的土地。战争的阴云,沉沉地压在了大梁朝堂的头顶,也压在了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
沈月曦在御书房紧急会议后,并未停歇。她知道,军情如火,容不得半分拖延,更容不得内部再有丝毫差池。她立刻返回乾元宫,召见了刚刚从诏狱调查现场赶回的首辅张廷玉。
“张阁老,萧柱暴毙案,可有进展?”沈月曦开门见山,边关战事虽急,但京城内的隐患不除,如芒在背,甚至可能影响前线。
张廷玉面色凝重,低声道:“回娘娘,初步查验,萧柱确系中毒身亡,所中之毒名为‘牵机’,发作迅猛,呈现心疾之状,极为隐蔽。毒物混在其晚间的汤药之中。熬药、送药的皆是诏狱内一名老狱卒,此人已在诏狱当差近二十年,素来老实,经审讯,他坚称不知情,只说药是从太医署按方取来,途中未曾离手。老臣已命人彻查太医署开方、抓药、煎药一应环节,并搜查该狱卒住处,尚未发现明显疑点。”
“牵机……”沈月曦眼中寒光一闪,“能弄到这等宫中秘药,又能买通或胁迫诏狱中人为其下毒,绝非寻常势力可为。继续查,太医署、诏狱,所有可能接触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尤其是……近日与外界有无异常接触者。”她怀疑,这又是周珩或北狄使者那伙人所为,杀人灭口,同时嫁祸朝廷。
“老臣明白。”张廷玉点头,迟疑了一下,又道,“娘娘,如今北狄入寇,边关战事吃紧,京城上下,是否应以战事为重,萧柱一案……”
“正因战事吃紧,才更需肃清内奸!”沈月曦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萧柱之死,看似一桩狱中命案,实则是对方对我朝廷威严的又一次挑衅,也是企图搅乱视听的毒计。若不查清,如何安定人心?又怎能确保前线军情、粮秣输送之路,不被同样的手段破坏?”
张廷玉肃然:“娘娘思虑深远,老臣惭愧。必当督促有司,加紧查办。”
送走张廷玉,沈月曦又接连处理了几件紧急政务:批阅兵部呈上的第一批援兵、粮饷调度方案;核准户部紧急拨款文书;审阅工部军器监赶工增产的计划。每一项都关乎前线将士的生死存亡,她不敢有丝毫懈怠,朱笔批阅,务求周详。
期间,高拱匆匆求见,带来了关于弩机图纸追查的最新消息。他们在城南货栈控制的那两名胡商,经过连夜审讯,终于吐露,他们确实受人雇佣,任务是携带仿制的假图纸在京城活动,吸引注意,为真正的图纸转移打掩护。至于真正的图纸和盗贼去向,他们一概不知,只知雇主出手阔绰,行事神秘。
“声东击西,金蝉脱壳。”沈月曦听完汇报,心中更沉。对手的计划环环相扣,显然对朝廷的反应有预判。真正的图纸,恐怕早已不在京城,甚至可能已经快马加鞭送往北狄了!
“继续追查那两名胡商的雇主线索,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沈月曦吩咐高拱,“同时,核查小组对兵部的清查不能停,尤其是与军械、驿传、西北边镇相关的所有环节,务必找出可能存在的其他漏洞和内应!”
“是!”高拱领命,犹豫了一下,道,“娘娘,如今战事已起,周珩在前线……朝廷的支援,是否会被其利用,壮大自身,甚至……”
这正是沈月曦最深的忧虑。她沉默片刻,缓缓道:“支援前线,乃朝廷本分,亦是安定军心民心之必须。然,如何支援,支援多少,由谁统率援军,粮道如何控制……这些,朝廷必须牢牢掌握主动。高爱卿,你心思缜密,又身处核查之位,对边镇将领多有了解。哀家要你暗中留意,朝中或军中,有哪些将领堪当援军统帅之任,既要能战,更需忠诚可靠。”
高拱眼中精光一闪,明白了太后的深意:“臣,明白!必当暗中留意,细细斟酌。”
处理完这些,天色已近黄昏。沈月曦感到一阵心力交瘁,但看到冯保端上的晚膳,却毫无食欲。她走到萧昱的寝殿,孩子正对着一份简单的边境地图发呆,小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忧色。
“母后,”萧昱看到她,立刻跑过来,“儿臣听太傅说,北边的狄人打进来了,周大将军正在打仗。我们能打赢吗?”
沈月曦蹲下身,平视着儿子的眼睛:“昱儿,打仗很残酷,会死很多人。但我们有无数忠勇的将士在保家卫国,朝廷也会全力支援他们。能不能打赢,取决于将士们的勇气,朝廷的决断,还有……我们后方是否稳固。你是皇帝,你要记住,你的镇定和信心,就是对前方将士最大的支持。”
萧昱似懂非懂,但重重地点了点头:“儿臣不怕!儿臣会好好读书,将来……将来也要像那些将军一样,保护百姓!”
沈月曦心中一酸,将儿子搂入怀中。这孩子,过早地背负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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