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刚过,老街巷口的红灯笼还挂在梧桐枝上,风吹过的时候,红绸穗子轻轻晃荡,可晚香斋操作区里的气氛,却没了年味里的热闹。林默站在货架前,看着上面只堆了二十袋面粉 —— 往常这个时候,货架早被五十袋面粉堆得满满当当,足够师傅们用一个月。他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提价函,指尖反复摩挲着 “面粉单价从 12 元 / 公斤调整为 13.2 元 / 公斤” 这行字,指腹都蹭得有些发烫。
“林哥,该揉第三批面团了,面粉还够吗?” 老师傅王师傅拿着擀面杖走过来,围裙上沾着面粉,额角还挂着细汗。操作区里,另外两位新师傅正围着案板练习揉面,案板上散落着几个没揉光滑的面团,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麦香,可这熟悉的味道,此刻却让林默心里发沉。
“先少揉点,等会儿再说。” 林默把提价函叠好塞进兜里,转身走到休息区,拉开椅子坐下。这是合作了五年的供应商老周发来的函,前几天老周还特意打了电话,语气里满是歉意,可价格涨 10% 这个事,却没半点商量的余地。林默掏出计算器,按得 “咔嗒” 响:每月用 500 公斤面粉,涨 1.2 元 / 公斤,一个月就多花 600 元,一年就是 7200 元 —— 这可不是小数目,去年冬天最忙的时候,店里一个月的净利润也才刚过万。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苏晚端着两杯刚泡好的大麦茶走过来,把杯子轻轻放在桌上。她刚教完新师傅揉面的手法,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只老上海牌手表,还是奶奶留给她的。“老周的提价函,你看看吧。” 林默把函件推过去,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焦虑,“10% 的涨幅,咱们常规产品的毛利率本来才 40%,这么一来直接降到 35%,要是其他原料再跟着涨,咱们就得喝西北风了。”
苏晚拿起函件,逐字逐句地看,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她跟老周也很熟,去年夏天暴雨,面粉厂的仓库漏雨,老周还顶着雨给店里送过应急的二十袋面粉,当时说什么都不肯多收运费。“老周不是那种漫天要价的人,估计是真遇到难处了。” 苏晚放下函件,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但 10% 确实太高,咱们得想办法扛过去,总不能让顾客跟着买单 —— 要是涨价,老顾客肯定会有意见。”
正说着,李萌萌抱着一摞厚厚的销售报表跑进来,额头上沁着薄汗:“林哥,苏姐,上个月的销售报表整理好了!常规款卖了 800 盒,净利润 6400 元,要是面粉提价,下个月净利润就得降到 5800 元,还不算可能上涨的桂花和代糖成本。” 她把报表摊开,指着 “成本占比” 那一栏,“面粉占原料成本的 30%,它一涨,整个成本都跟着飘。”
林默看着报表上的数字,心里更沉了。摆在他面前的路就两条:要么接受提价,看着利润一点点缩水;要么换供应商,可新供应商的面粉品质没谱 —— 晚香斋的老顾客嘴都刁,蟹壳黄的酥层少一层、麦香淡一点,都能尝出来,要是因为换面粉丢了顾客,损失比涨价还大。
“我再跟老周打个电话,试试能不能谈下来。” 林默拿起手机,找到老周的号码,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才按下去。电话响了三声就通了,老周的声音带着疲惫,还夹杂着面粉厂机器的轰鸣声:“小林啊,你是不是为提价的事来的?”
“周哥,能不能再商量商量?10% 实在太高了,我们小本生意,扛不住啊。” 林默放低声音,语气带着恳求,“去年暴雨那回,您帮我们应急,这份情我记着,可这次……”
“我知道,我知道!” 老周打断他,声音里满是无奈,“小林,不是我狠心,今年豫省、鲁省那边旱情严重,小麦收购价从 1.2 元 / 斤涨到 1.44 元 / 斤,涨了 20%!我这边加工费、运费也涨,给你们只涨 10%,已经是把利润压到最低了 —— 昨天还有两家餐馆跟我解约,我都快愁死了。”
林默握着手机,心里五味杂陈。他能听出老周的难处,可自己的难处也没法说。“那…… 周哥,您能给我点时间吗?我想想办法。”“行,你尽量快点,我这边库存也不多了。” 挂了电话,林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乱得像一团揉坏的面团。
“别愁了,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苏晚递过一杯大麦茶,热气氤氲着她的眉眼,“我昨天看师傅们揉面,案板上扔了不少边角料,有的面团只是稍微揉坏了点,就直接扔了,太可惜了。要是能把浪费率降下来,说不定能抵消一部分成本。”
林默猛地睁开眼,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立刻起身走到操作区,王师傅正把一块揉坏的面团扔进废料桶,那块面团足有拳头大,还能再做两个小份蟹壳黄。“王师傅,咱们现在的面粉浪费率大概有多少?” 林默蹲下身,看着桶里的废料,里面除了揉坏的面团,还有切割时多出来的边角料,零零散散加起来,竟有小半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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