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晚香斋还浸在薄雾里,操作区的老竹匾已经摆上了新磨的面粉,细白的粉末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林默站在竹匾旁,看着父亲林建国正弯腰揉面 —— 父亲的动作比周匠人更沉稳,掌心按在面团上时,指节会微微发力,面团在他手里像有了生命,慢慢舒展成温润的形状,这是四十多年揉面练出来的 “肌肉记忆”。
“爸,跟您说个事。” 林默蹲下身,帮父亲把散落的面粉拢到竹匾里,声音放得很轻,“陈曦那边要优化‘糕小默’的算法,需要拍点手工揉面的动作数据,您经验最足,想请您来当‘模特’。”
林建国的动作顿了一下,指尖在面团上捏出个浅浅的印子。他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立着的 “糕小默 1.0” 原型机,金属臂腕还沾着昨天试产时的糕粉,眼神里带着点复杂:“拍那玩意儿干嘛?机器要是学会了,以后谁还看咱们手工揉面?我看你们就是瞎折腾,好好做糕不行吗?”
这话像块小石子,在林默心里漾开圈涟漪。他早料到父亲会抵触 —— 父亲从十六岁跟着爷爷学揉面,一辈子都在跟竹匾、面团打交道,在他眼里,“手工” 就是老手艺的根,机器再精密,也揉不出 “人情味儿”。
“爸,不是机器要替代您。” 林默拿起旁边的工艺笔记,翻开夹着爷爷照片的那页 —— 照片里的爷爷穿着蓝布衫,正手把手教年幼的父亲揉面,背景是晚香斋的旧柜台,“您还记得爷爷当年怎么说的吗?‘手艺不是攥在手里的,是传出去的’。咱们拍您的动作,是把您揉面的力道、角度都记下来,录入机器里,以后不管是张记的张叔,还是苏州的王姐,他们用机器也能做出您的味道,这才是真的传手艺。”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纸,是陈曦昨晚整理的失败数据表,上面用红笔标着 “机械臂揉面力度波动 ±8N”“手工揉面力度波动 ±2N”:“您看,之前试产失败,就是因为机器没学到您的‘手感’。它只会硬挤,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轻、什么时候该重,没有您的动作数据,永远做不出咱们晚香斋的桂花糕。”
林建国的目光落在那张数据表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竹匾边缘的包浆。他沉默了会儿,突然叹了口气:“你爷爷当年揉面,力度比我轻,大概 35N,揉出来的糕更软乎。我总学不像,他说我‘手上没劲儿,心里也没劲儿’。”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面团,慢慢继续揉起来,“行吧,我拍。但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机器做出来的糕变了味,我第一个不答应。”
林默心里一暖,赶紧点头:“您放心,每一步都跟您商量,绝对不瞎改。”
解决了父亲的顾虑,林默马不停蹄地往赵爷爷家赶。赵爷爷是老匠人联盟里年纪最大的,今年七十四岁,做云片糕的手艺在长三角都有名,他揉面时的 “三轻三重” 手法,连周匠人都要喊 “师傅”。之前张经理散播谣言时,赵爷爷虽然没公开质疑,但也没像往常一样来晚香斋喝茶,显然心里也犯嘀咕。
赵爷爷家在老街区的巷尾,院门口种着棵老樟树,树干上挂着个旧鸟笼,画眉鸟在里面蹦蹦跳跳。林默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赵爷爷坐在石阶上,手里拿着个小竹筛,正筛着桂花,金黄的花瓣落在竹筛里,散着淡淡的香。
“赵爷爷,忙着呢?” 林默走过去,帮着把筛好的桂花倒进瓷罐里。
赵爷爷抬了抬眼皮,声音慢悠悠的:“是小林啊,来喝茶?” 他起身往屋里让,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紫砂茶壶,茶杯里飘着几片茶叶。
林默坐下,没绕圈子,直接把来意说了:“赵爷爷,我们想请您帮忙拍组揉面的动作视频,给‘糕小默’做算法优化,您的‘三轻三重’手法,全联盟就您最地道。”
赵爷爷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拍视频?那我的手法不就都露出去了?万一被人学了去,改改参数就做云片糕,咱们老匠人还有饭吃吗?”
“您放心,我们签保密协议!” 林默赶紧从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协议,上面写着 “采集的动作数据仅用于林记机械臂算法优化,不向任何第三方泄露,若违反,赔偿赵爷爷经济损失 10 万元”,“您看,条款都写清楚了,就用在‘糕小默’上,别的地方绝对不用。而且采集的时候,就咱们团队的人在,外人一概不让进。”
赵爷爷拿起协议,戴上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协议上,他的手指在 “仅用于算法优化” 那行字上停了会儿,突然抬头问:“你们真能保证,机器做出来的糕,跟我手工做的一个味儿?”
“能!” 林默肯定地说,“我们会把您揉面的每个动作都拆成数据 —— 比如‘三轻三重’时的力度变化、手腕转动的角度,都录进机器里。到时候您来尝,要是味儿不对,咱们就改,改到您满意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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