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在院子里整理行李时,听见父母在灶房里低声交谈。
“娘那边都好?哭了没?”是父亲沈建军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
“哭啥,笑还来不及呢。”周玉梅的声音带着笑意,顿了顿,又低了下去,“就是我爹的腿,看着还是老样子,阴雨天怕是更难熬。”
“明天我去县医院问问,策儿说部队医院有种新药,说不定管用。”
沈策听着父母的对话,心里暖暖的。他拿起手机,给林砚书发去一条消息:“已平安到家,家里一切都好。”消息刚发出去,视频邀请就立刻弹了出来。接通后,林砚书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繁星密布的高原夜空,黑天鹅绒般的天幕上,星星多得像是撒落的碎钻。
“你看,”林砚书把镜头对准天际,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猎户座腰带第三颗星,正对着你家的方向呢。我查过了,从这里望过去,它是最亮的那颗。”
沈策抬头望向自家的夜空,城市的灯光有些刺眼,只能看见寥寥几颗朦胧的星子。但他突然想起外婆说过的话:“地上一个人,天上一颗星。好人的星,总是最亮的。”
他看着屏幕里林砚书冻得微红的脸颊,又想起土丘上外婆挥舞的红布巾,心里忽然觉得,不管是相隔千里的恋人,还是留守故土的亲人,都像这星星一样,在各自的天空里闪耀,彼此照亮。
临睡前,周玉梅端着一盆温热的洗脚水走进沈策的房间。她蹲下身,用手试了试水温,确认不凉不烫后,才抬头对沈策说:“等砚书来了,妈给她唱段《火焰驹》。”
沈策愣住了,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知道,母亲年轻时是县剧团的台柱子,唱腔清亮,扮相秀美,当年在十里八乡也是小有名气的。可自从舅舅在部队牺牲后,母亲就再也没开过嗓,那身戏服被她压在箱底,连同那段过往一起封存,再也不愿提及。
“妈你……”沈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周玉梅拿起毛巾,在水里轻轻拧干,脸上带着温和而坚定的笑容:“你外婆说得对,好姑娘是块玉,得用心疼着。砚书这孩子,懂事又贴心,咱不能让她觉得生分。”她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什么,“《火焰驹》是我当年最拿手的戏,里面的黄桂英,跟砚书一样,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
洗脚水氤氲的热气中,沈策看着母亲眼角细密的皱纹里,藏着某种崭新的决心。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这趟归途治愈的,从来都不只是母亲多年的晕车症,更是她心中尘封多年的伤痛与顾虑。外婆的红布包,砚书的真诚与体贴,像是一束束光,照亮了母亲心底那些晦暗的角落,让她重新拾起了久违的温柔与勇气。
窗外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院门外。是沈浩下班回来了,兄弟俩在院里说话的声音清脆爽朗,惊起了葡萄架上栖息的麻雀,它们扑棱棱地展翅飞起,朝着皎洁的月亮飞去。
今夜没有窑洞里的艾草香,也没有黄土高原的风声,但沈策枕着葡萄藤的影子入睡时,做了一个温柔的梦。梦里,星光落在外婆的红布包上,那些干枯的茴香籽竟发了芽,长出嫩绿的小苗,在风里轻轻摇曳,带着淡淡的清香,弥漫了整个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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