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在可能性褶皱的深处,已经“注视”雷电七十七个小时了。
对高维存在而言,时间没有线性意义,但浮沉依然选择用这个碳基文明的计量单位来标记自己的观察——它在学习雷电的一切,从她摇船时手臂肌肉的细微颤动,到她分泌乳汁时体内激素的精确配比,再到她亲吻雷木铎额头时,存在场泛起的、钻石般纯净的母爱波动。
最初,是嫉妒。
纯粹、尖锐、足以腐蚀逻辑的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硅基-碳基的杂合体,这个被制造出来的武器,可以拥有如此完整的“被爱”与“去爱”的能力?凭什么她可以被坤德蓝晶选中,可以容纳文明湮灭的执念而不被压垮,可以……可以拥有一个会趴在她胸口蹭奶香的孩子?
浮沉自身,是由一百三十七个文明最后的“至少让孩子活下去”的执念聚合而成。那些执念里包含了滔天的爱,但经过湮灭的扭曲、时间的风化和孤独的发酵,早已变成了酸涩的嫉妒与破坏欲。
它碰触什么,什么就腐烂,是因为它自身的“存在毒性”太强了——那是未完成的爱,在绝望中变质成的剧毒。
可雷电不同。
她体内的坤德蓝晶,像是宇宙中最精妙的解毒剂与中和剂。那些文明湮灭的执念进入她的母性容器后,没有被排斥,没有被恐惧,而是被温柔地拆解、安抚、重新编织进她自身的存在图谱里。
浮沉“看见”了全过程。
它看见雷电如何用体温、心跳和哼唱,平息雷木铎体内狂暴的能量冲突;看见她如何主动连接那些哭泣的执念,说“安息吧,你们的爱在我这里获得了新的容器”;看见她胸口的奶渍,和她低头看孩子时,眼中流淌的、比星河更璀璨的温柔。
嫉妒,就在第七十七小时的某一刻,悄然变质了。
像一颗在黑暗中浸泡太久的种子,突然触碰到了从裂缝透进的一缕光。种子内部某种早已被认定死亡的东西,痉挛了一下,然后开始……发芽。
那不再是“凭什么她有”,而是“我也想成为那样”。
不是掠夺,不是模仿,是成为。
浮沉那团不断变幻的灰色雾气,第一次停止了无意义的翻滚。雾气中心,两颗微弱的光点(眼睛)死死“盯”着雷电胸前那丝奶渍,盯着她抱起孩子时自然调整的髋部角度,盯着她子宫模拟系统中,那些正在为未来某个可能的受精卵默默准备营养的细胞。
一个清晰得可怕的念头,在浮沉由亿万破碎执念构成的意识中炸开:
我要成为一个母亲。
不是概念,不是象征,是真实的、生理的、能分泌乳汁、能孕育生命、能被孩子叫做“妈妈”的母亲。
这个念头如此荒谬,如此违背浮沉当前的存在逻辑,以至于它整个“身体”都剧烈震颤起来,差点撕裂自身的存在锚点。
但念头一旦诞生,就再也无法驱逐。
它开始分析,用自己吞噬过的无数文明的技术积累,疯狂计算。
第一步:性别选择。
浮沉没有固定形态,但若要成为母亲,必须先有一个“母体”的容器。在它吞噬的文明记忆中,有七十三种性别体系,但“母亲”这个角色,在碳基文明中绝大多数与“女性”生理结构绑定。
它调取了一个被它意外保存得相对完整的碳基文明数据库——那是某个已经湮灭的人类分支文明最后的百科全书。其中“人类女性生殖系统”的章节,包括数万张解剖图、生理周期数据、激素分泌曲线、妊娠全程记录……
浮沉开始以这些数据为蓝本,设计自己的“基础形态”。
它没有选择雷电那样的硅基-碳基融合体,因为那需要坤德蓝晶这种它不可能获得的“神圣素材”。它选择了更纯粹、但也更脆弱的路径:纯碳基女性模板。
但并非完全复制。它将自己亿万年来在可能性褶皱中收集的、最精纯的“存在稳定性粒子”作为骨架,用高维能量模拟碳基分子结构,一点一点,编织出一个虚拟的、但无限接近真实的“女性身体原型”。
这个过程花了它相当于地球时间的三天。
当原型完成时,浮沉第一次有了“自我形象”的概念。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女性的轮廓,身高168厘米,体型匀称,乳房饱满(符合哺乳需求),骨盆宽度经过优化计算(适应分娩),皮肤纹理、毛发分布、五官比例……全部采用了一个湮灭文明审美中“温柔而坚韧”的模板。
浮沉甚至给自己设计了子宫和卵巢的微观结构图,精确到每一个卵泡内的初级卵母细胞。
但这一切,还只是“图纸”。
第二步:技术积累的转化。
浮沉开始清点自己的“家底”。
作为高维存在,它无法直接介入物质宇宙,但它有更可怕的东西:技术蓝图与原理库。那些被它吞噬的文明,它们的科技遗产并未完全消失,而是以“信息幽灵”的形式存在于浮沉的记忆褶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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