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向的山路比预想中更加崎岖难行。林木不再是单纯的茂密,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过度生长的态势。巨大的藤蔓如同蟒蛇般绞缠着古树,垂下浓密的帘幕;蕨类和苔藓铺满了每一寸地面和岩石,厚实湿滑,散发着浓郁的腐殖质气息。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混合着植物腐败和某种淡淡甜腥的气味,闻久了让人头脑发沉。
光线被层层叠叠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林间昏暗如同黄昏。只有偶尔从极高处漏下的几缕天光,如同探照灯般斜斜刺入,照亮飞舞的尘埃和真菌孢子,更显得周围阴影浓重,仿佛潜藏着无数不可名状之物。
老狗走在最前面,他的步伐不再像之前那般灵活,毕竟年岁不饶人,背负着不轻的装备,还要时刻警惕四周。但他对这片山林确实熟悉到了骨子里,总能找到最省力、最隐蔽的路径,避开那些看似平坦实则暗藏沼泽或兽阱的地方。
炎拓紧随其后,背负着聂九罗和主要的装备,他的呼吸还算平稳,但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两侧的密林,手中紧握着上了膛的手枪。聂九罗依旧昏迷,脸色在颠簸中更显苍白,只有紧蹙的眉头和偶尔无意识的轻颤,显示她并未完全安宁。
沈寻走在最后,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左腿被固定住,只能靠右腿和手中的木棍支撑,在湿滑不平的林地上行走,如同踩在棉花和尖刀的混合体上。背上的沈珂虽然不重,但持续的负重让她的肩膀和背部肌肉酸痛欲裂。更要命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沈珂的身体偶尔会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不自然的颤抖,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在不安地躁动。她不敢停下来细看,只能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跟上前面两人的步伐。
寂静,是这片山林的主旋律。但这种寂静并非祥和,而是一种充满了压抑的、仿佛被无数双眼睛窥视的死寂。连鸟鸣都极其稀少,偶尔响起一声,也尖利短促,带着惊惶,迅速消失在更深的林莽中。
“不对劲。”走了约莫一个小时后,老狗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一片被压倒的蕨类植物。他用手捻起一点泥土,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微变。“有东西过去不久,不是野兽。脚步很轻,但……步伐间距很奇怪,不像是正常人走路。”
炎拓立刻放下背包,拔出匕首,警惕地半蹲在一旁的树后。沈寻也紧张地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将沈珂护在身后,右手摸向了腰间的左轮手枪。
老狗又观察了片刻,站起身,低声道:“是‘墙里的居民’那种东西的足迹,但更……‘新鲜’?或者说,活性更高。它们应该没走远,可能就在附近游荡。我们得绕开这片区域。”
他调整了方向,不再沿着相对清晰的兽径,而是拐向一片更加茂密、几乎无法下脚的荆棘丛。炎拓用砍刀在前面开路,锋利的刀刃劈开坚韧的藤蔓和带刺的枝条,发出沉闷的声响。沈寻跟在后面,荆棘的尖刺不断划过她的衣服和裸露的皮肤,留下细小的血痕,但她已经麻木了。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这片荆棘丛时,前方的炎拓突然身体一僵,猛地停下了劈砍的动作,并迅速抬起左手,握拳示意停止。
老狗和沈寻立刻屏住呼吸。
透过被劈开的荆棘缝隙,可以看到前方大约二十米外,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有东西在动。
不是一只,而是……三只。
它们有着近似人类的轮廓,但躯干佝偻扭曲,四肢着地,动作却异常敏捷协调。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覆盖着稀疏的、湿漉漉的毛发或鳞片。它们的头部低垂,看不清面容,但偶尔扭动时,能看到脖颈处不自然的凸起和皮肤下蠕动的青黑色血管。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们的“手”——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更像是某种节肢动物的附肢,前端尖锐,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它们正围着一棵枯死倒伏的大树,用那尖锐的附肢快速而精准地挖掘着树根下的泥土,似乎在寻找什么。挖掘时,它们的喉咙里发出极其细微的、仿佛昆虫摩擦翅膀的“嘶嘶”声。
“‘清道夫’的‘清道犬’……”老狗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厌恶,“比地枭更‘听话’,也更‘高效’的清理工具。通常负责处理战场痕迹,或者……搜寻特定的‘气味’和目标。看来,第七小队或者林喜柔,派出了更‘专业’的猎犬来追踪我们。”
沈寻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些怪物的样子比地枭更加诡异和……“工整”,显然经过了更精心的调制。它们是在搜寻昨晚战斗的气味?还是在寻找“镇钥”或者聂九罗、沈珂的特定频率?
那三只“清道犬”似乎并未发现近在咫尺的窥视者,依旧专注地挖掘着。很快,它们从泥土下刨出了几块黑乎乎的、似乎是烧焦的布料碎片,还有几片细小的、沾着黑血的骨骼碎片——大概是昨夜被炎拓用手雷炸碎的怪物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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