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华人买办一脸为难,试图解释:“史密斯先生,息怒,息怒!瓷器运输,难免磕碰,这……”
“这不是磕碰!是烧制本身的缺陷!”被称为史密斯的英国商人怒气不减,他从随从手中拿过一只瓷瓶,指着瓶身一处细微的色彩不均和一个小气泡,“看!这就是证据!按照合同,你们必须负责!”
周围迅速围拢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那买办支支吾吾,显然无法从专业角度反驳,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陈明远目光一凝,认出了那家“宝顺行”,正是广州十三行中实力排在中游的一家商行,以经营瓷器茶叶为主。这是个机会!一个展示能力,瞬间切入本地商圈的机会!
他排众而出,走到双方中间,用标准的官话朗声道:“二位,且慢争执。可否让在下看看这瓷器?”
那买办和史密斯都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史密斯皱着眉:“你是谁?”
“一个懂瓷器的人。”陈明远微微一笑,从容地从史密斯手中接过那只瓷瓶。他先是仔细看了看那个小气泡,又用手指轻轻摩挲那处色彩不均的区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林翠翠紧张地攥紧了手帕;上官婉儿眼神专注,快速分析着局面;张雨莲则默默祈祷不要节外生枝。
陈明远心中其实早有定论。他前世因为兴趣,深入研究过古陶瓷工艺,对瓷器的缺陷成因了如指掌。他指着那小气泡,对买办和史密斯,同时也是对围观的众人解释道:“此乃‘釉中气泡’,并非后期磕碰所致。是在窑内高温烧造时,釉料中气体未能及时排出所致。而这片色差,”他又指向色彩不均处,“是因釉料涂抹时厚薄略有差异,导致呈色不均。这两点,确属烧制过程中的瑕疵,而非运输损坏。”
他语气平和,论断专业,瞬间镇住了场子。那买办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史密斯则瞪大了眼睛,惊讶于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内行。
“但是,”陈明远话锋一转,看向史密斯,“先生可知,瓷器烧造,乃‘火中取宝’,天成居多,人力难控。如此微瑕,在景德镇顶级窑口出品中,亦难完全避免,通常被视为‘窑识’,并非劣品标志。若因此全盘否定,恐怕贵国也很难买到真正上等的景德镇瓷器了。”
他既点明了问题所在,又给了双方台阶下。史密斯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他沉吟片刻,问道:“那……依你之见?”
陈明远笑道:“依我看,这批瓷器,完美无瑕者可按优品价,微瑕者折价处理,重大缺陷者退回。如此,既符合商业契约精神,也契合瓷器行当的惯例。岂不两全其美?”
这番处理,合情合理,既展示了陈明远深厚的专业知识和冷静的处事能力,又巧妙地平衡了双方的利益。那宝顺行的买办如蒙大赦,连连向陈明远道谢。史密斯先生也面露钦佩,主动上前,用带着口音的官话说道:“这位先生,您非常专业!不知尊姓大名?在下威廉·史密斯,很荣幸认识您。”
“鄙姓陈,陈明远。”陈明远拱手还礼。
“陈先生!”史密斯热情地握住他的手,“您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知您是否有空,我想请您共进午餐,顺便向您请教一些关于瓷器的问题。”
一场原本可能升级为外交纠纷的商业冲突,被陈明远轻描淡写地化解,并顺势搭上了一条人脉。周围看客的眼神,也从好奇变成了敬畏和探究。这个北方来的年轻皇商,不简单!
林翠翠看着成为焦点的陈明远,眼中异彩连连,与有荣焉。上官婉儿暗自点头,认为公子此举堪称教科书级的危机公关与自我营销。张雨莲则悄悄松了口气,嘴角泛起一丝欣慰的笑意。
陈明远欣然接受了史密斯的邀请。在前往酒楼的路上,他与史密斯相谈甚欢,从瓷器聊到茶叶,又从茶叶聊到即将到港的西洋商船。史密斯神秘地压低声音:“陈先生,我下一船货里,有几件从欧罗巴带来的新奇玩意儿,保证您在中原从未见过!到时候,一定请您先鉴赏!”
陈明远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哦?那陈某就拭目以待了。”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酒楼门槛的刹那,陈明远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街角一个身影迅速隐没。那身影有些熟悉,似乎……是昨日在码头查验他们货物时,一个格外留意那几口装着“奇货”箱笼的税吏。
陈明远的心微微一沉。方才的顺利与风光,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自己尚未正式亮出底牌,难道就已经被人盯上了?这广州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他面上依旧带着从容的笑意,与史密斯把臂步入酒楼,但内心深处,一个警觉的信号已经亮起。这南洋奇货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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