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大将军府邸深处,夜已深沉。
刘辩负手立于巨大的山河舆图之前,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洛阳的方向。窗外春雨淅沥,却洗不散他心头的阴霾。案几上,一份由特殊渠道传来的密报,墨迹犹未全干,其上寥寥数语,却重若千钧:
“帝病笃,蹇硕频入永乐宫,与董太后密议。宫中流言四起,皆言‘太子年少轻佻,非人君之相’。”
“又,近日何进麾下曲军尉二人,夜溺于洛水,疑非意外。”
烛火跳跃,映照着他年轻却已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眼眸深处,不再是十岁稚童的懵懂,而是沉淀了数年杀伐决断的锐利与沉凝。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低声自语,指尖在舆图上洛阳的位置重重一点,“蹇硕,你终究是等不及了。”
他豁然转身,对侍立一旁的荀彧和郭嘉道:“传令!冀、幽二州所有兵马,即日起进入一级战备,粮草军械务必充足。命赵云所部白马义从,前出至河内郡,密切监视司隶动向!”
“诺!”荀彧肃然领命,快步离去安排。
郭嘉懒散地倚在门边,把玩着手中的酒葫芦,眼中却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陛下,蹇硕狗急跳墙,首要目标必是何进。只要何进一死,洛阳兵权他至少可掌控大半,届时无论是扶立刘协,还是矫诏对付我们,都易如反掌。”
刘辩冷笑:“可惜,他太小看何进了,也太小看这洛阳城里的明枪暗箭了。我们静观其变,这把火,且让他们先烧起来!”
与此同时,洛阳,西园军中军大帐。
上军校尉蹇硕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小黄门骞穆与亲信将领司马潘隐。帐内灯火通明,却照不透他脸上的阴鸷与焦躁。
“陛下的情况……恐怕就在这几日了。”蹇硕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旦龙驭上宾,太子刘辩在邺城拥兵数十万,岂会容我等存活?何进那屠夫,也必奉其为主!”
骞穆尖声道:“蹇公,不能再等了!必须先下手为强,诛杀何进,夺其兵权!然后请董太后临朝,拥立皇子协登基!如此,我等方可有一线生机!”
蹇硕眼中凶光一闪,看向一直沉默的潘隐:“潘司马,你以为如何?”他知潘隐与何进有旧,此问不乏试探之意。
潘隐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拱手道:“蹇公明鉴,何进手握京畿重兵,其弟何苗亦掌部分禁军,若公然动手,恐引发洛阳大乱,届时难以收拾。需得……寻一良机,诱其入彀,一举格杀!”
蹇硕死死盯着潘隐,半晌,猛地一拍案几:“好!就这么办!陛下如今昏迷不醒,正是天赐良机!明日,我便以陛下口谕,召何进入宫商议边防要务。尔等在此,”他手指一点帐内空地,“埋伏刀斧手五十人!以摔杯为号,取其性命!”
他看向潘隐,语气不容置疑:“潘司马,你亲自去何进府上传旨!务必让他深信不疑!”
潘隐躬身领命,垂下眼帘,掩去其中复杂的波澜:“末将领命!”
翌日,何进大将军府。
“哦?陛下醒了吗?竟有边防要事相商?”何进接到潘隐送来的“口谕”,不疑有他,反而有几分欣喜。灵帝病重以来,他这大将军几乎被排斥在权力核心之外,如今得蒙“召见”,自觉圣眷未衰。
潘隐低着头,不敢与何进对视,只含糊应道:“是……陛下偶醒片刻,特命蹇校尉与大将军一同入宫议事。”
一旁陪同接旨的虎贲中郎将袁绍,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心思缜密,觉得此事颇为蹊跷。皇帝病重,若有要事,当召三公九卿,为何独召大将军与宦官头目蹇硕?
他上前一步,拦住了正要更衣入宫的何进,低声道:“大将军,且慢。陛下病体沉疴,何以突然召见?且只召您与蹇硕二人?恐防有诈。”
何进闻言,有些不悦:“本初多虑了。陛下召见,岂能不去?莫非蹇硕还敢在宫中对我动手不成?”
袁绍急切道:“大将军!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蹇硕如今狗急跳墙,何事做不出来?宫中皆是其党羽,若他真起歹心,大将军孤身前往,岂非羊入虎口?”
何进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圣意”,又觉得袁绍过于谨慎,摆手道:“我乃堂堂大将军,总领天下兵马,量那蹇硕无此胆量!尔等在外接应便是。”说完,便命人备车,准备入宫。
潘隐在一旁,心中焦急万分。他受蹇硕之命前来,若何进不去,他无法交代;但念及旧情,他又不忍见何进赴死。眼看何进就要出门,他趁袁绍不注意,疾步上前,为何进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冠,同时飞快地、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警示。
何进一愣,与潘隐眼神一触,看到那其中的焦急与阻止,再结合袁绍方才的提醒,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猛地清醒过来!是了,陛下昏迷多日,太医都束手无策,怎会突然清醒召见?还是与蹇硕一起?这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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