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的硝烟尚未完全平息,淮南大地仍在舔舐着战争带来的创伤。然而,天子的銮驾并未多做停留,平定袁绍,只是整个南方战略棋局上落下的一枚重子。刘辩的目光,已然投向了更东南的方向——那片河网密布、舟楫往来的扬州腹地,以及盘踞在那里,如同惊弓之鸟却又试图负隅顽抗的刘繇。
十二万朝廷大军,挟大胜之威,如同一条钢铁巨龙,自寿春南下,滚滚铁流踏入了扬州境内。旌旗招展,兵甲铿锵,这支以骑兵和精锐步兵为核心的百战之师,本应势如破竹,直捣丹阳。
然而,甫一进入扬州地界,这支无敌雄师的行进速度,却肉眼可见地迟缓了下来。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淮北平原那一望无际的旷野,而是纵横交错、密如蛛网的河流与水泽。宽阔的江面,湍急的支流,宁静的湖泊,以及大片大片的沼泽湿地,构成了天然的地理屏障。官道往往沿着河岸蜿蜒,一座座或石或木的桥梁成为了通行的关键。
大军行进,尤其是携带大量辎重、攻城器械的部队,最惧此类地形。骑兵的优势在泥泞的河岸和狭窄的桥面上难以发挥,沉重的粮车、投石机时常陷入泥沼,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拖拽。每遇河流,工兵都需要紧急架设浮桥,或寻找渡船,效率远低于在平原上的驰骋。
“陛下,前方探马来报,三十里内,有大小河流七条,桥梁三座,其中两座已被敌军破坏。”前军总督曹操策马来到刘辩的銮驾旁,眉头微蹙地汇报。
刘辩立于装饰华贵的楼车之上,眺望着远方那水汽氤氲、河道蜿蜒的地平线,脸上并无焦躁之色,只有冷静的审视。他深知,江南之地,水网即是血脉,亦是天堑。袁绍败于水攻,如今他这支以北方士卒为主的军队,也面临着“水”的考验。
“无妨,”刘辩声音平稳,“蛟龙入海,方显其能。我军虽陆战无双,然欲平江东,非水陆并进不可。”
他转身,对随行的书记官及传令兵下达了清晰的指令:
“传朕旨意,以六百里加急,送往江夏甘宁、凌操军中!”
“命横江中郎将甘宁,平虏中郎将凌操,即刻率领江夏一万水军精锐,搭乘所有可战之船,自江夏顺长江东下!其任务有三:一,扫清长江水道所有刘繇水军及障碍;二,沿江建立稳固渡口与前进基地;三,寻找合适地点,准备接应朕之主力大军,渡过长江天险!”
“告诉甘兴霸,长江之上,朕予他全权!务必让朕的龙旗,早日飘扬在大江之南!”
“臣遵旨!”书记官迅速草拟诏令,加盖印玺,交由精锐信使,快马加鞭,逆着大军行进的方向,朝着西方江夏疾驰而去。
这道命令,标志着刘辩正式启动了水陆协同作战的战略。陆上的巨龙虽然暂时被水网所困,但水中的蛟龙,已然出鞘!
朝廷大军行进受阻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丹阳。
原本惶惶不可终日的刘繇,闻讯后,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浮木,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好!好!天助我也!刘辩小儿,陆上称雄,到了我这江东水乡,看你还如何逞威!”刘繇在府邸中兴奋地踱步,连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
他立刻召集文武,下达了一系列命令。
“张英、于麋!命你二人,即刻征发丹阳及周边所有民夫,加固城防!加深护城河!多备滚木擂石、火油金汁!我要与刘辩,在丹阳城下决一死战!”他试图营造一种困兽犹斗、誓与城池共存亡的姿态,以稳定城内可能浮动的民心军心。
然而,这仅仅是表象。更深层次,刘繇采纳了谋士的“迟滞”战术。
“传令各郡县,尤其是北面通往丹阳的沿途要地!”刘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将所有桥梁,无论大小,尽数毁去!将沿河、沿湖所有能找到的船只,无论是官船、商船还是渔船,全部收缴!胆敢藏匿者,以通敌论处!收缴来的船只,能用的集中看管,不能用的……就地拆毁、焚毁!”
这道“坚壁清野”,尤其是“毁桥焚船”的命令,堪称毒辣。它旨在最大化地剥夺朝廷军的机动性,将刘辩的十二万大军彻底困在长江以北的水网沼泽之中,使其空有强大的战斗力却无法有效施展,只能望江兴叹,徒耗粮草。
就在丹阳城头热火朝天地加固工事,城外四处浓烟滚滚(焚毁船只)的同时,刘繇却在自己的密室中,召见了最心腹的家臣。
“会稽那边……准备得如何了?”刘繇压低声音,眼神闪烁。
“回州牧,按照您的密令,已在会稽沿海寻得数处隐秘港湾,召集了最好的船匠,正在日夜赶工,建造大型海船。同时,也以商队的名义,重金购入了数艘能够远航的坚固大船。”心腹低声禀报。
刘繇满意地点点头,叮嘱道:“此事需绝对机密,加快进度!丹阳能守则守,若事不可为……夷州,便是你我的退路!”他早已做好了弃城逃亡的两手准备,表面的坚守,不过是为了给秘密造船争取时间,并迷惑朝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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