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声音飘进耳朵,像蛛丝缠在心上——是琴声。
调子古怪又低沉,一会儿像学徒瞎拨弄,一会儿像指甲刮过琴身,聒噪得很。“谁大半夜不睡觉折腾琴?”李老板烦躁地把被子蒙住头,接着想自己的美事,“等出去了,先找个地方……”
琴声却不肯停,还越来越清晰,反复磨着几个单调的音节,咚…嗡…像在耐心调一件老乐器。
“没完没了是吧!”他猛地掀开被子,怒火刚要窜起来,却突然僵住——
琴…声?
这副本里,跟琴有关的只有一个人。
琴师!
怎么会是琴师?
他的眼球因极度恐惧而充血,血丝爬满眼白,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窗纸上,一片稀薄的灰影正缓缓漫上来,像被水洇开的墨,慢慢勾勒出一个抱琴的人形,祂就立在门外,不动,不说话,却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成了冰。
极致的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他,却也意外冲开了记忆的闸门。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如同沉在冰湖底的碎冰,猛地浮上心头,带着刺骨的寒意扎进脑子里。
不对。
海风吻虞美人那记耳光……
当时只当是她脾气暴,怕方块章触发诡异,可现在在死亡的倒影里回头看,那一下太狠、太决,没有半分犹豫,更像……在掐灭一团即将燎原的火,在镇压一场要掀翻一切的灾难!
她在怕什么?
她怕的根本不是方块章抢资源,是怕“抢资源”这个动作本身!
为什么怕?
李老板的脑子像被重锤砸过,嗡嗡作响,如果剩下的四个客人,禅师、花匠、书童、厨子,都能被正常服务,都能掏出铜钱,那就证明他们全是安全的活人!
那被他亲手拒绝、赶出门的【琴师】……又是什么?
方块章那个蠢货,之前根本没有观察过别的客人,却在他驱逐琴师后第一时间抢着去伺候禅师,那动作简直是在喊:“所有客人都安全!” 要是当时他成了,要是海风吻虞美人没立刻甩那记耳光,没把他的注意力引到“内讧”上,他当场就会想明白——
五个客人,四个正常,唯独被他赶走的是例外。
鬼是琴师!
而他,拒绝了鬼,早踩进了死局!
一旦他知道自己必死,会怎么做?他会拉着海风吻虞美人、方块章一起陪葬!
所以她必须打!必须用最狠、最公开的方式把方块章的气焰打下去,把“抢资源”说成“破坏规矩”,把那层能戳穿真相的窗户纸死死糊住!她后来扯的“鬼在花匠书童里”的谎,全是为了加固这个假象,让他到死都蒙在鼓里,不会拖着他们一起死!
他们不是在算计他,是在补方块章捅的篓子,顺便把他的命当垫脚石,稳住他们的局!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嘶响,这次不是怕,是被耍得连骨头都不剩的无力与愤怒。他恨方块章的蠢,恨海风吻虞美人的狠,恨自己像个傻子似的,一步步走进他们织好的网里。
“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不轻不重,像敲在他的棺材板上。
门板没有任何外力触碰,却无声地向内滑开,缝隙里没有风,只有那片灰影,像有生命的雾,顺着地面淌进房间,在床前慢慢聚成形。
抱琴的琴师就站在那里——不,是悬着,离地三寸,衣摆纹丝不动。祂的脸藏在阴影里,只有怀里的琴清晰得刺眼:琴身是死白的,像用人骨磨成,上面没有弦,只有几道深沟,沟里还沾着点暗红的、像干涸血痂的东西。
李老板想叫,想逃,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连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琴师抬起一只苍白的手,指尖还挂着湿痕,朝他轻轻一招。
一股冰冷的力量猛地攥住他的胸口,紧接着是撕裂般的剧痛!他低头,看见自己的胸膛皮肤竟变得透明,皮下的主心脉泛着幽红的光,像烧红的铁丝,在皮肤下跳动。
下一秒,那根发光的血管被无形的钩子勾住,猛地从他胸腔里抽了出来!没有血,只有一条猩红、湿滑的“线”,连着他的生命,被缓缓拉向那张白骨琴。
琴师的手指捏着那根血管,把它绕在琴首的轴上,拉直,绷紧,固定在另一端的轸上。
一根。
两根。
三根……
祂用那挂着湿痕的手指,轻轻拨动了新“弦”。
“铮——”
沉闷黏腻的声响没经过空气,直接砸进他的意识里。那是他的信任,他的性命,最后一次发出声音。
视野彻底黑下去的前一秒,他听见大厅里的指骨风铃,又轻轻响了两声。
“咔嗒。”
“咔嗒。”
(第五日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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