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兰娜家族。这个曾经响彻星海,以勇气、荣耀与力量着称的姓氏,如今却像一艘搁浅在时光淤泥中的巨舰,庞大而腐朽,
昔日辉煌的装甲上爬满了锈蚀的痕迹,只能在日益汹涌的星际浪潮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缓缓下沉。
家族的衰败并非一朝一夕。
僵化残酷的规则、唯血脉至上的愚蠢信条、内部派系无止境的倾轧、以及一代代沉溺于先祖荣光而不思进取的掌权者,
早已掏空了这棵参天巨树的根基。到了这一代,情况更是恶化到了极致。
所谓的“家族”,成员凋零至大猫小猫三两只,直系血脉稀薄得可怜。
庞大的领地仅剩下核心的几处,且管理混乱,产出日益枯竭。
最象征武力的星际舰队,更是只剩下两艘老旧的战舰在苦苦支撑。
旗舰“荣耀号”还能勉强出动,但每一次跃迁都仿佛是一次赌命;
另一艘“坚韧号”则更像是一座固定在船坞中的钢铁废墟,能否再次点火升空都是未知数,与其说是战舰,不如说是提醒家族昔日荣光的耻辱碑。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绝望暮气中,奥托·卡斯兰娜,像一个无声的幽灵,安静地存在于家族的边缘。
他是在家族附属的、条件最为恶劣的一所孤儿院长大的。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或许是某个战死的旁系成员,或许是某个犯下大错被除名的子弟的私生子。
他的身份铭牌上只有一个冰冷的编号和“卡斯兰娜”这个沉重却毫无意义的姓氏。
更致命的是,他未能觉醒卡斯兰娜家族那标志性的、被称为“力量之源”的某种特殊血脉。
在这个一切以血脉纯度论高低的家族里,他生来就被打上了“无用者”、“残次品”的标签。
他被允许姓卡斯兰娜,似乎已是家族对他最大的“恩赐”。
然而,奥托却有一双异常敏锐的眼睛和一颗冷静得可怕的大脑。
他默默观察着。他看着那些所谓“血脉高贵”的子弟们,依仗着天生的一点力量耀武扬威,内里却空虚愚蠢;
他看着那些掌管家族权柄的长老们,如何为了各自的利益勾心斗角,如何贪婪地吮吸着家族最后一点养分,沉醉于奢靡的享受,而对窗外日益逼近的危机视而不见;
他看着家族的命令如何因为内耗而变得可笑低效,看着忠诚的旁系和外姓家臣如何因得不到公正待遇而心寒离去。
腐朽,深入骨髓。绝望,笼罩四野。
奥托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他只是冷静地记录、分析、推演。
像一名医生,在冷静地解剖一具正在腐烂的巨兽尸体,寻找着每一处病变和衰亡的根源。
他知道,按照这个趋势,用不了几年,卡斯兰娜这个名字就会彻底成为历史书上一个模糊的注脚,或者更糟,成为其他强大势力瓜分吞噬的目标。
转机,源于一次极其屈辱的外交失败。
家族仅存的一处富矿星域的所有权,遭到了邻近一个新兴商业联盟的质疑。
对方实力远胜如今虚弱的卡斯兰娜,提出了极其苛刻的“共同开发”条款,实则等同于吞并。
长老们慌了神,他们习惯于窝里斗,却早已失去了对外博弈的勇气和能力。
派去的几名“血脉纯正”的谈判代表,不是被对方驳斥得哑口无言,就是因傲慢无知而差点引发武装冲突。
就在家族即将彻底失去这最后重要财源,颜面扫地的关头,一个不起眼的名字被某位焦头烂额的长老偶然提及——
那个在档案室里默默整理了几年文书、据说有点小聪明的无血脉者,奥托。
死马当活马医。奥托被像工具一样丢到了谈判桌前,甚至没有得到任何授权,只是被要求“尽量挽回一点损失”。
没有人对他抱有任何期望。
然而,奥托的表现,让所有知情者(主要是通过监视器观看的长老们)大吃一惊。
他没有丝毫怯懦,也没有家族子弟惯有的虚张声势。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制服,表情平静,言语清晰而精准。
他仿佛早已吃透了对方所有的底牌和弱点,引用古老的星际公约、地方法律条文、甚至对方内部不同派系的利益诉求,层层剖析,步步为营。
他没有直接拒绝对方的条款,而是提出了一系列极其复杂、环环相扣的反向条件和替代方案。
这些方案初看似乎让步,实则埋藏着无数陷阱和后手,将对方的贪婪和急于求成的心态算计得淋漓尽致。
他像是在下一盘复杂的棋,将对方看似强大的攻势,巧妙地引向了互相消耗的泥潭。
最终,谈判的结果远远超出了长老们最乐观的预期——
家族保住了矿星的大部分所有权,虽然出让了一部分利益,但却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喘息时间,并且成功地将商业联盟的内部矛盾引爆了不少。
奥托,这个无血脉者,用纯粹的智慧,完成了一次几乎不可能的外交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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