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远的伤,在许念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好过一天。半个月后,刘济民亲自动手,为他拆了线。当看到那道虽然丑陋但完美愈合的伤口时,这位老专家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他握着许念的手,反复说着:“奇迹,医学奇迹!”
这半个月,刘济民几乎成了许念的影子学生。他放下了所有专家的架子,拿个小本本,天天跟在许念后面问东问西。从草药的配伍,到物理降温的细节,再到休克病人的体位管理,他都一一记录下来。
他越是了解,就越是心惊。许念的许多做法,看似离经叛道,但深究下去,却暗合了最前沿的医学理论。有些理论,他甚至只在国外的医学期刊上看到过一鳞半爪的介绍。
这个女同志,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中医传人那么简单。
在返回军区总院前,刘济民熬了两个通宵,写了一份长达上万字的病例报告。他将周牧远从受伤到获救的全过程,特别是许念的每一个处置细节,都原原本本地记录了下来。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客观陈述,但在字里行间,那种震撼和推崇,根本掩饰不住。
“政委,这份报告,我必须交上去。”他把厚厚一沓稿纸交给李政委,“这已经不是救活一个周牧远的问题了。许大夫的这些方法,如果能在全军推广,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那能从死神手里,多抢回成千上万个战士的命!”
李政委看着他激动的样子,也被感染了。他郑重地接过报告:“老刘,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份报告,递到最该看到它的人手里。”
报告通过机要渠道,送往了京城,全军最高医疗单位——总医院。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会是嘉奖和表彰。许念会成为英雄,她的方法会被大力推广。
然而,一个星期后,等来的却是一封措辞严厉的电报。
电报是发给李政委的,由总医院医务部和一名权威的外科副院长联合署名。电报的内容很短,但信息量巨大。
一,对刘济民同志报告中描述的“非常规治疗手段”表示严重关切和质疑。
二,认为在缺乏必要医疗设备和无菌条件下进行血管吻合术,并使用未经检验的草药和“土法”进行抗休克治疗,是极其危险的、不负责任的冒险行为。
三,要求刘济民同志立刻返回京城,就报告内容做出详细解释,并接受组织审查。
四,要求周牧远所在部队,立刻将“相关当事人”许念控制起来,暂停其一切“医疗行为”,等待上级调查组的进一步处理。
电报最后一句,语气冰冷:“任何罔顾科学、无视纪律的个人英雄主义,都是对我军医疗卫生事业的严重破坏。”
李政委看完电报,手都抖了。他预想过很多种结果,唯独没想过是这个。
“啪!”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得脸色铁青,“这群官僚!坐在办公室里,他们知道个屁!他们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吗?他们知道许念同志是怎么把牧远的命给救回来的吗?”
办公室里,周牧远也坐在旁边。他已经能拄着拐杖下地行走了。他听完李政委念的电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冷得像冰。
“他们不是质疑吗?”周牧远慢慢站起来,用拐杖敲了敲自己那条伤腿,“我这条腿,就是最好的证据。让他们派人来,我当面走给他们看。”
“你说的轻巧!”李政委急得在屋里踱步,“电报上说了,要控制许念同志,暂停她的医疗行为!这叫什么话?这是把她当犯人对待了!我怎么跟她开口?”
这件事,很快就在营区的小范围内传开了。那些跟着许念一起去采药、一起按住周牧远灌水的警卫连战士,第一个就炸了。
“凭什么啊?许大夫是救人英雄,怎么还成犯人了?”
“京城来的官老爷,没见过许大夫的本事,就在那瞎指挥!”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得给许大夫作证去!”
战士们的情绪很激动,一个个义愤填膺。
许念本人,反倒是所有人里最平静的一个。
当李政委和周牧远愁眉苦脸地把电报内容告诉她时,她只是安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哦,知道了。”她听完,淡淡地应了一句。
“许念,你……”周牧远看她这反应,心里反而更没底了。他宁愿她大发雷霆,或者委屈地哭出来,也好过现在这样。
“你别担心。”他走上前,想安慰她。
许念却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京城总医院的外科副院长,是不是一个姓钱的,叫钱立群?”
李政委一愣:“你怎么知道?”
许念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是他。
钱立群,国内顶尖的普外科专家,师从苏联,是国内西医界的权威人物。这个人许念在后世的医学史上看到过他的名字。医术高超,但为人极其保守、固执,而且门户之见极深。他最看不起的,就是中医和所谓的“土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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