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铮没有理会越廷。
这句“别来无恙”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企图撬动他紧绷的神经。
他只是用那双淬了冰的黑眸死死锁住谢知衡,仿佛周遭的一切,包括那个碍眼的越廷,都已化为虚无的布景。
他几步上前,带着一阵凛冽的寒风,攥住了谢知衡的手腕。力道有些大,带着未消的怒意和一种本能的占有欲。
“回家。”他不容反驳地说。
谢知衡被他攥得手腕生疼,抬眼对上他翻涌着墨色的眼睛。她看到了里面的风暴,她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另一只手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油布包裹。
越廷站在一旁,神情依旧温雅,甚至带着点了然于胸的平静。他没有阻拦,只是在陈铮拉着谢知衡与他擦肩而过时,极轻地、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知衡,保重。”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陈铮的耳膜。他下颌线绷得更紧,几乎是半强制地将谢知衡带离了这间令人窒息的会议室,带离了有越廷存在的空间。
小葛和小万紧随其后,面色凝重。赵永峰也想跟上,却被小万一个眼神制止,示意他稍安勿躁。
---
吉普车在沉沉的夜色中驶回军区家属院。车窗紧闭,将北国深秋的寒凉与喧嚣隔绝在外,却关不住车内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陈铮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目视前方,路况良好,他的车速控制得异常平稳,却又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车厢内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两人的呼吸声。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方才在医院会议室的那一幕——越廷转过身,那张可恶的脸上从容甚至带着些许挑衅的神情,以及谢知衡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他无法精准定义的怔忡。
他们之前到底说了什么?越廷那种人,怎么会仅仅为了建设兵团的一个基层纠纷亲自跑到这苦寒之地?
巧合?他一个字也不信。
妒忌,像一条阴冷的毒蛇,盘踞在他的心口,不时吐出猩红的信子,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厌恶这种情绪,这种失控的焦躁。他清楚地知道谢知衡现在是他的妻子,法律、家庭、甚至她本人都承认的身份。可越廷的存在,就像一根刺,提醒着他一段他未能完全参与的过去,一段基于“爱情”而非“亲情”的关系。
他想起了调查资料里的寥寥数语:谢知衡与越廷曾交往,关系密切,一度谈及婚姻。越廷在她最孤立无援时施以援手。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神经上。
初吻之后的那两个月,他满怀期待,以为那是关系破冰的开始。然而,现实是他因职务的千头万绪早出晚归,而她,似乎也迅速找到了新的重心——她频繁地查阅资料,整理过往的论文和获奖证明,甚至独自回了一趟北京,去相关部门办理、认证重要材料。
他每晚归家,看到的常常是她伏案的侧影,或是已然熟睡的背影。灯下她疲惫的眉眼让他心疼,那点因亲密接触而燃起的火苗,总是不忍心、也不敢在这样的时刻贸然点燃。
他告诉自己,要耐心,要等待。
可越廷的出现,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的自以为是。
耐心?他还有多少耐心可以消耗?等待?等到何时?等到越廷再次凭借所谓的“旧情”和“救命之恩”重新挤入她的生活吗?
“真的夫妻……”这四个字在他心头翻滚,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什么才是真的?
法律文件是真的,他失忆后对她一见钟情、非她不可的执着是真的,他想要她、想与她骨血相融的渴望是真的。
他坚信谢知衡对他有情——她能在他失踪时不顾一切地寻找,在他伤重时衣不解带地照料,甚至为了维护他,不惜对杨老四那样的泼皮无赖拔枪相向。
这若不是爱,又是什么?
他只能将之理解为爱,一种或许混杂了亲情、习惯与责任,但终究是爱的情感。
——他不想怀疑。
他不想怀疑。
他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
谢知衡是他的妻子,法律承认的,父母默许的,他倾尽所有才留在身边的人。他们之间有共同生活的点滴,有婚后日渐亲昵的拥抱和亲吻,有她在他低烧时主动让出的半张床铺……
这难道不是爱吗?
一定是。
他原本根本不在意这爱里有多少亲情的成分。他感觉到了她的心软,她本质上就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只要假以时日,他笃信她会剥离那些复杂的情绪,真正地、纯粹地爱上作为男人、作为她的丈夫的陈铮。
然而,越廷的存在,无情地动摇了他的笃定!
他的出现提醒着陈铮,谢知衡并非不会爱,她曾毫无保留地、以男女之爱,爱过另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拥有过她纯粹爱情的男人!
这认知让他嫉妒得发狂,让他所有的理智和谋划都显得岌岌可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