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烽火燃起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更为凶猛的浪涛已扑面而来——来自江北的难民潮。
站在舒县北门的城楼上,《霸王决》的内息在体内缓缓流转,赋予刘云超越常人的目力,却也让他将江北的惨状看得更加清晰。原本属于扬州江北地界的九江郡、汝南郡方向,数道粗黑的烟柱如同狰狞的恶龙,扭曲着升入阴沉的天际,那是城池陷落、村庄焚毁的标记,日夜不熄。宽阔的江面失去了往日的宁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望的混乱。密密麻麻的渡船、舢板、甚至只是几根木头捆扎而成的筏子,上面挤满了面黄肌瘦、眼神惊惶的百姓。哭喊声、哀嚎声、寻找失散亲人的嘶哑呼唤,混杂着江风凄厉的呜咽,形成一股令人心头发紧的声浪,持续不断地冲击着庐江的北岸。
“主公,江北…九江郡治阴陵五日前陷落,太守殉城;汝南大部已落入黄巾渠帅波才之手,生灵涂炭…江北…糜烂了。”刘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最新的噩耗呈上。他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着绢报,指节泛白。
刘云看着城外临时开辟出的那片巨大而又混乱的难民聚集地,那里人头攒动,如同被洪水冲垮巢穴的蚁群,充满了绝望与无序。衣衫褴褛的人们蜷缩在寒风中,眼神空洞麻木,孩童因饥饿和恐惧发出的啼哭声刺人心肺。更远处的江面上,还有无数黑点正在挣扎着向南岸靠近。
“开!所有临时通道全部打开!设立粥棚,全力救治伤患,收容所有南渡流民!”刘云没有任何犹豫,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告诉元叹,动用府库储备,优先确保难民不饿死、不病死、不生乱!”
“主公!”身旁的陈到忍不住踏前一步,他肩负城防重任,眉头紧锁,“难民数量太多,来源复杂,万一有黄巾细作混迹其中,趁机作乱……”
“我知道风险!”刘云打断他,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位文武官员的面庞,“正因如此,收容要快,甄别更要严!叔至,着你部下的团练配合郡兵,在收容点外围设立三重关卡,对所有入境的青壮男丁逐一盘问、登记造册,发现形迹可疑、口音不对、言语矛盾者,立即单独拘押,仔细审查!但切记,”刘云语气加重,“我们是筛出砂石,不是要把米也一起倒掉!不得欺压、抢夺难民财物,违令者,军法从事!”
“末将遵命!”陈到抱拳领命,立刻转身下城安排。
这时,一直沉默的戏志才,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满是忧色,沙哑道:“主公,难民只是表象,灾祸的根源在江北。江北糜烂至此,黄巾兵锋下一步,必是庐江!舒县虽经整顿,但毕竟偏安一隅,兵力有限。依老夫愚见,不如……不如效仿江东各家,凭借长江天堑,固守南岸,厉兵秣马,以待朝廷……”
“固守?”刘云猛地转过身,声音陡然提高,如同金铁交鸣,打断了他老成持重却过于保守的建议。刘云理解他的担忧,但此刻,绝不能有丝毫退缩!“志才,你看看这江面!看看这无数南逃的生灵!”刘云伸手指向那浩浩荡荡、凄惨无比的难民潮,“江北已成人间地狱!黄巾匪众若在江北站稳脚跟,消化了那里的人口粮秣,其势必将暴涨数倍!届时,他们驱赶更多流民为前驱,打造更多舟船,这千里长江,何处不可渡?我们守得住一月,守得住一年吗?坐视黄巾在江北坐大,就是养虎为患!等到他们羽翼丰满,兵精粮足之时,庐江就是下一个阴陵,下一个汝南!”
刘云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直凝神静思的郭嘉和荀攸脸上:“奉孝,公达,你们以为如何?”
郭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闪烁着与他平日慵懒截然不同的锐利光芒,仿佛能洞穿迷雾:“主公所见,直指要害!黄巾初起,看似势大滔天,实则各部之间互不统属,渠帅各怀鬼胎,且多为仓促起事,根基浮虚。此时正是其气焰最盛,亦是破绽最多之时!若能主动出击,以精锐之师渡江北伐,在其立足未稳之际予以迎头痛击,不仅能解庐江迫在眉睫之危,更能挫动其锐气,打出我军的威风!甚至……有机会收复部分江北失地,将战火阻于境外,保庐江根本!若是固守,则将主动权拱手让人,只能被动挨打,迟早被这滚滚乱流吞噬!”
荀攸也缓缓点头,神色凝重地补充道:“攸附议。兵法有云,‘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主动出击,看似行险,实则是将战场摆在敌境,保全庐江元气不受战火直接蹂躏。且我郡兵经过主公严格整训,士气高昂,装备精良,团练亦可维持后方秩序,并非无北上之力。只是……”他顿了顿,“兵力调配、出击时机、首要攻击目标,需慎之又慎,力求一击必中。”
“好!正当如此!”刘云心中一定,有这两位顶尖谋士支持,他的决心更加坚定如铁。刘云猛地一拍冰冷的城墙垛口,沉声道:“我意已决,绝不做那缩首之龟!我们要打出去,以攻代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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