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扒皮的毒计,如同沾染了污秽的羽毛,悄无声息地借着风,开始在西境一带散播。起初只是些模糊的流言,在过往商旅的闲谈中,在黑水城酒馆的角落里,若隐若现。
“听说了吗?云漠县那能保暖的羊毛,邪性得很呐!”
“哦?怎么个邪性法?”
“说是用死人骨头灰泡过的!要不怎么能那么去油?穿久了,阴气入体,要得痨病的!”
“嘶……不能吧?我看镇北堡的军爷们都穿啊?”
“嘿,军爷们阳气旺,压得住!咱们普通人,可消受不起!”
另一种流言,则瞄准了风头正劲的“漠北红”。
“那‘功勋辣酱’?呸!什么功勋,我看是勾魂酱还差不多!”
“这话怎么说?”
“里面加了罂粟壳!吃了就上瘾,离不了!不然你以为为啥军队那帮糙汉子那么喜欢?就是被拿住了!”
“真的假的?我尝过,是够劲,但没觉得上瘾啊?”
“那是你吃得少!吃多了试试?保管你一天不吃就浑身不得劲!那可是南边传来的邪物!”
这些谣言编造得并不算高明,甚至有些荒诞,但它们精准地抓住了普通人对于“未知”和“邪法”的恐惧心理,尤其是涉及到穿在身上的衣物和吃进嘴里的东西时,这种恐惧会被无限放大。
起初,云漠县内部并未察觉。大家依旧沉浸在生产发展和收入增加的喜悦中。直到赵虎再一次带队前往镇北堡,准备交付新一批货物并采购急需的盐铁时,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以往,他们带着货物进入镇北堡,虽不至于夹道欢迎,但负责接洽的孙后勤官手下的人态度都比较和善。但这一次,赵虎明显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交割货物时,负责清点验收的一个小吏,拿着那块厚实温暖的毛布,翻来覆去地看,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他用手使劲搓揉着毛布,又放到鼻子下闻了又闻。
“赵队正,你们这羊毛……处理得是挺干净哈?”小吏皮笑肉不笑地说,“用的什么法子?听说……特别得很?”
赵虎心里“咯噔”一下,他虽憨直,但不傻,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脸色沉了下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云漠县的东西,都是堂堂正正做出来的!苏芽姑娘用的都是祖传的土法,草木灰、碱草,干干净净!”
“是是是,祖传的,祖传的。”小吏敷衍着,不再多说,但那种怀疑的态度却显而易见。
轮到验收“漠北红”时,另一个吏员更是夸张,打开一罐,只用指尖沾了一点点,放在舌尖尝了尝,立刻就吐了出来,皱着眉头:“这味儿……是够冲的。赵队正,这里面……没加什么别的东西吧?咱们军营可不要来路不明的东西。”
赵虎气得拳头紧握,额头青筋暴起,差点当场发作。他强忍着怒火,瓮声瓮气地说:“放你娘的屁!这辣酱是我们陈大人和苏芽姑娘亲手调的,只有辣椒、盐、油和一点香料!干净得很!孙大人都说好!”
“孙大人说好,那自然是好的。”那吏员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没再继续纠缠,但态度已然说明问题。
货物最终虽然还是交割了,但过程远不如以前顺利,结算款项时,对方也在一些细节上多有挑剔,拖延了片刻。更让赵虎心寒的是,之前那两支表示过合作意向的小商队,这次见到他,竟然远远地就绕道走了,仿佛躲避瘟疫一般。
赵虎憋着一肚子火气和委屈,带着采购到的少量盐铁和满心的不安,急匆匆地返回了云漠县。
“大人!不好了!外面……外面有人在败坏咱们的名声!”赵虎一见到陈野,就气急败坏地把在镇北堡的遭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特别是关于羊毛邪法处理和辣酱加料上瘾的谣言。
陈野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变得冰冷。他并没有像赵虎那样暴怒,反而异常冷静。
“终于来了。”陈野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周扒皮这老小子,明的不行,开始玩阴的了。手段还挺下作。”
“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赵虎焦急道,“这谣言要是传开了,谁还敢买咱们的东西?镇北堡那边的订单要是黄了,咱们……”
苏芽和王老蔫等人也围了过来,听到消息,脸上都露出了担忧和愤慨。苏芽更是小脸煞白,紧紧咬着嘴唇,她最引以为傲的技术被人如此污蔑,心里又委屈又难过。
“慌什么?”陈野扫了他们一眼,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几句谣言就能把咱们云漠县吹垮?那老子这段时间不是白折腾了?”
他踱了两步,脑子飞速转动。辟谣?在这种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你去跟谁辟谣?怎么辟?只会越描越黑。强硬对抗?正中周扒皮下怀,显得你心虚。
忽然,他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带着点痞气和算计的笑容。
“周扒皮不是散播谣言吗?好啊,老子就借他这股歪风,送咱们云漠县上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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