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红薯商会”的风声,如同在周扒皮腐烂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辣椒粉,疼得他日夜难安,坐卧不宁。眼看着原本唯他马首是瞻的商户、邻县,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投向云漠县的怀抱,他感觉自己就像坐在一个正在不断漏水的破船上,眼睁睁看着水位上涨,却无能为力。
黑水城县衙后堂,灯火昏暗,映照着周富贵那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肥脸。苟师爷垂手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都是废物!”周富贵猛地将手中的密报揉成一团,狠狠砸在苟师爷脸上,“州府那边怎么回事?!加急文书送出去三封了,怎么一点回音都没有?!那些拿了我那么多银子的上官,关键时刻都死了吗?!”
苟师爷吓得一哆嗦,哭丧着脸:“老爷,派出去的信使……都……都失踪了。怕是……怕是都被云漠县那伙‘流寇’给截了……”
“陈野!又是陈野!!”周富贵目眦欲裂,胸口剧烈起伏,“他这是要把老子往死里逼啊!”
他焦躁地踱着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疯狗。官面上的路子被堵死,经济上的封锁形同虚设,军事上的进攻又惨败而归……他发现自己竟然拿那个小小的县丞毫无办法!
一种穷途末路的恐慌,混合着极致的怨毒,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既然明的不行,暗的也不行……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不讲规矩了!”周富贵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凶光,“他不是能打吗?不是有辣椒粉吗?老子倒要看看,他能不能防得住来自暗处的刀子!”
他猛地凑近苟师爷,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去找人!找最顶尖的杀手!不要本地的,去外面找!江湖上那种拿钱办事、不留活口的亡命徒!老子出五百两……不,一千两黄金!只要陈野的人头!”
苟师爷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惨白:“老……老爷,这……这可是刺杀朝廷命官啊!万一泄露……”
“泄露?”周富贵狞笑一声,脸上肥肉抖动,“人都死了,谁还管他是怎么死的?到时候云漠县群龙无首,老子随便按个火并或者暴病而亡的名头,谁能查得出来?快去!记住,要绝对保密!”
苟师爷看着主子那疯狂的眼神,知道已无转圜余地,只能硬着头皮,躬身退下,去安排这桩买凶杀人的勾当。
……
云漠县这边,却是一片欣欣向荣。河西县刘主簿等人的正式加入,如同给“红薯商会”打了一剂强心针。陈野亲自带着他们参观红薯田,讲解种植要点,并将第一批珍贵的种苗交付给他们。看着刘明远等人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紫红色的藤苗装箱上车,陈野知道,红薯这颗种子,已经开始在西境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真正扎根了。
“老刘啊,”陈野拍着刘明远的肩膀,语气熟稔得像多年老友,“回去放心大胆地种!遇到啥难题,随时派人来问苏芽和老王头。要是周扒皮敢来找麻烦,你就点狼烟,老子带人过去教他做人!”
刘明远感受着陈野手上传来的力量和话语中的担当,心中感慨万千,郑重拱手:“陈县丞高义!刘某代河西县百姓,谢过了!他日若有所需,河西县上下,必鼎力相助!”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刘明远一行人,陈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站在城头,望着黑水城的方向,眼神深邃。
“大人,还在想周扒皮?”赵虎走上前,低声问道。
“嗯。”陈野点点头,“那老小子接连吃瘪,按他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总觉得,他接下来,可能要玩更阴的了。”
赵虎握紧了刀柄,脸上横肉一绷:“他敢来暗的,咱们就跟他玩到底!守备队日夜巡逻,保证连只陌生的苍蝇都飞不进来!”
陈野笑了笑,没有多说。有些刀子,是巡逻防不住的。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天时。
云漠县经过白日的忙碌,已然沉寂下来。除了城墙上来回巡逻的火把和身影,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黑暗与寂静之中。然而,在县衙(依旧是那座破庙改建)附近阴影里,几条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助着建筑物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着陈野通常歇息的后院摸去。
这些人动作极其矫健,落地无声,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显然是专业的杀手。为首一人,身材瘦小,眼神如同鹰隼,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他便是周扒皮花重金请来的杀手头目,绰号“夜枭”。
夜枭打了个手势,身后四名杀手立刻散开,如同融入了夜色,从不同方向朝着那个亮着微弱灯火的房间包抄而去。他们的目标明确——云漠县丞,陈野!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从他们踏入云漠县地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
破庙屋顶的阴影里,座山雕如同蛰伏的石像,一动不动,只有那双在夜里闪着幽光的眼睛,紧紧锁定着下面那几个快速移动的黑影。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对着旁边一个负责了望的队员低声道:“去,禀报大人,鱼……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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