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赏识和实授县令的圣旨,如同给陈野穿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护身符。他在京城驿馆的待遇,肉眼可见地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连之前那些对他爱搭不理的地方官员,如今见了面,也会客气地拱手称一声“陈县令”,虽然那笑容底下藏着多少真心就难说了。
陈野没心思跟他们虚与委蛇,归心似箭。圣旨下达的第二天,他就去吏部办理了相关文书,又去户部报备了红薯推广事宜,主要是为了争取点可能的政策倾斜,虽然希望渺茫,然后便催促着队伍收拾行装,准备返回西境。
孙太监亲自来送行,还带来了皇帝赏赐的百两黄金和一些宫廷绸缎,说是奖励他献薯之功。陈野也没客气,照单全收。黄金正好用来购买西境急需的铁料和药材,绸缎嘛……回去给苏芽、老王头他们分分,也算是御赐的荣耀。
“陈县令,此番回去,定要大展宏图啊。”孙太监笑眯眯地说道,“陛下对您,可是期待甚深。”
“孙公公放心,咱老陈别的不敢说,让老百姓吃饱肚子这点事,还是能办到的。”陈野拍着胸脯,随即又压低声音,“公公在京城,消息灵通,以后西境那边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或者朝中有人想给咱老陈下绊子,还望公公能提前知会一声。”
说着,又是一小罐精心包装的“御用版漠北红”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孙太监的袖中。
孙太监脸上的笑容更盛,轻轻捏了捏袖口:“陈县令客气了,咱们都是为陛下办事,理应互相照应。放心,京城这边,有咱家呢。”
辞别孙太监,陈野一行人带着赏赐和采购的物资,再次踏上了西归的路途。与来时的忐忑不同,这一次,队伍里洋溢着轻松和自豪的气氛。队员们骑着马,挺直了腰板,觉得跟着这样一位能被皇帝亲自接见并赏识的大人,脸上倍儿有光彩。
陈野的心情却并不完全轻松。皇帝那句“替朕做一些规矩之内做不到的事”,像一根羽毛,轻轻挠着他的心,既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无形的枷锁。他知道,回去之后,摊子更大,责任也更重了。
队伍出了京城,一路向西。走了约莫四五天,进入了一片地势渐高、人烟相对稀少的丘陵地带。官道在山峦间蜿蜒,两侧是茂密的树林。
这天晌午,队伍正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休息,埋锅造饭。陈野嚼着干粮,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心里盘算着回去后首先要解决的几个问题:水利是重中之重,没有稳定的水源,红薯推广就是无根之木;工匠数量严重不足,尤其是懂得水利和铁器打造的;通往州府和周边县城的道路也需要整修,否则商贸成本太高……
就在这时,负责在前方哨探的一名队员急匆匆跑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大人,前面……前面道上堵了不少人,像是流民,拖家带口的,看着情况不太对劲。”
“流民?”陈野眉头一皱,“这地界虽然不算富裕,但也没听说有什么大灾大难,哪来的流民?走,看看去。”
他带着赵虎和几个队员,快步来到官道前方。果然,只见官道上或坐或卧,聚集了近百号人,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有老人,有妇女,还有不少面黄肌瘦的孩子,哭声、叹息声混杂在一起,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看到陈野这一行骑着马、带着兵器的人过来,流民们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陈野下马,走到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老者面前,和声问道:“老人家,你们这是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怎么聚集在此?”
那老者见陈野虽然带着兵,但语气还算和气,不像恶人,这才颤巍巍地回答道:“回……回官爷的话,小老儿们是从东边河间府逃难来的……”
“河间府?那里怎么了?”陈野印象中,河间府算是比较富庶的州府之一。
老者叹了口气,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悲苦:“唉,别提了!去年秋天雨水就少,今年开春到现在,更是滴雨未下!地里的庄稼都快旱死了!官府不但不开仓赈济,反而加征了什么‘抗旱捐’!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才……这才想着往西边逃,听说西境那边……那边有个云漠县,来了个青天大老爷,能弄到吃的,还能让百姓种出神仙粮……”
老者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陈野心上。他原本以为只有西境这等苦寒之地才民生多艰,没想到相对富庶的河间府,竟也因为天灾和人祸,逼得百姓背井离乡!而且,这些流民,竟然是冲着他陈野和云漠县的名声来的!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自豪,但更多的是沉甸甸的压力。
“狗日的官老爷!就知道盘剥!”旁边的赵虎忍不住骂了一句,拳头捏得咯咯响。
陈野沉默了片刻,对那老者说道:“老人家,我就是云漠县令,陈野。”
流民们顿时一阵骚动,所有人都抬起头,用惊疑、期盼又带着畏惧的眼神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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