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阿强瘫倒的身体靠在冰冷的水泥墙上,头歪成一个绝望的角度。那双空洞的眼睛,还残留着最后一刻凝固的惊骇,茫然地“望”着惨白灯光下漂浮的尘埃。浓烈的消毒水味像一层粘稠的裹尸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这间狭小的休息室,包裹着我,钻进每一个毛孔,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寒意。
口袋里那颗纽扣,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布料灼烫着我的大腿。
它冰冷,坚硬,锯齿状的边缘仿佛带着无形的倒刺,深深扎进我的意识里。
阿强袖口缺失的纽扣……姑姑死亡现场散落的纽扣……一模一样。
还有他最后那徒劳的、僵硬的手势,那被无形巨力狠狠掼向墙壁的惨烈……
“嗬……嗬……”一个破碎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是忠叔!
我猛地转身!
他不知何时跟了下来,此刻正佝偻着背,死死扒着冰冷的铁皮门框,才勉强支撑着没有瘫倒。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此刻是一种死人般的灰败,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死死地盯着房间里阿强扭曲的尸体,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骇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茫然。
他显然目睹了刚才那恐怖的一切。
“忠叔……”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种更深的绝望。我下意识地向他伸出手,试图寻找一丝支撑。
忠叔却像被我的动作惊到了一样,身体猛地一缩,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从阿强的尸体上移开,转而死死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看向我!
那眼神……陌生得让我心头发冷。不再是熟悉的关切和忠诚,而是像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别……别过来!”忠叔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他死死抓着门框,指甲在冰冷的铁皮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阿强……阿强他……”
他的目光在我和阿强的尸体之间疯狂地来回扫视,仿佛在确认某种恐怖的关联。
一股冰冷的、被最信任之人背叛和恐惧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
“不是我!”我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度的冤屈和恐惧而撕裂,“你看到了!是那影子!那风!有东西在这里!在杀人!它……”
我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我嘶吼的瞬间,就在忠叔那双充满恐惧和怀疑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的时候——
我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猛地钉在了忠叔的身上!
准确地说,是钉在了他紧紧抓着铁皮门框的左臂上!
他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深灰色的老式管家制服。袖子因为用力而绷紧,布料紧贴着手臂。
就在他的左手袖口!
靠近手腕的位置!
深灰色、同样哑光材质、边缘带着……极其相似的细密锯齿纹路的袖口装饰扣!
本该钉着三颗扣子的地方……最靠近手腕的那一颗,位置……空了!
只剩下一个细微的、线头被扯断后留下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毛糙小点!
如果不是我此刻如同猎鹰般死死盯着,如果不是那惨白的灯光正好照亮了那个位置,如果不是那纽扣的形状和缺失的方式与阿强的、与姑姑死亡现场散落的纽扣……如此相似!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四肢百骸都僵住了!一股比刚才面对阿强尸体时更庞大、更粘稠、更绝望的寒意,如同深海最冰冷的洋流,瞬间将我淹没!
忠叔?!
他的袖口……也少了一颗同样的纽扣?!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开!震得我眼前发黑!
预知梦的齿轮……冰冷的注视……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散落的纽扣……
它们指向的,难道不仅仅是阿强?难道……也包括忠叔?!
“你……”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和尖锐,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忠叔左手袖口那个空荡荡的位置,“你的袖口……扣子呢?”
忠叔被我突如其来的质问和那冰冷如刀的眼神惊得浑身剧震!他布满恐惧的眼睛猛地一缩,下意识地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左手袖口!
当他看到那个空荡荡的位置,看到那细微的断线毛糙点时,那张灰败的老脸上,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如同见了鬼般的惊骇!他的瞳孔骤然放大,里面倒映着我此刻狰狞扭曲的脸,倒映着身后阿强扭曲的尸体,倒映着惨白的灯光,最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
“不……不可能……怎么会……”忠叔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发出语无伦次的、破碎的音节。他像是被那个空位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抓着门框的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袖口!动作仓皇而绝望,仿佛要掩盖一个致命的证据。
“下午!泳池长廊!”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利,步步紧逼,“你也在场!你亲自指挥阿强他们拦住姑姑!是不是?!那颗纽扣呢?!是不是也掉在了哪里?!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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