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体育馆内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C区临时营地比往日醒得更早,人们沉默地聚拢在篝火余烬旁,目光追随着那个独自走向通道的身影。
李信换上了那套浆洗发白的旧衣服,腰间用布条束紧,藏着手枪和匕首的位置被巧妙遮掩。他步伐平稳,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剑,收敛了锋芒,却隐含着随时可能迸发的锐气。
老疤、瘦猴、大壮等人送到营地边缘,没有再往前。他们紧握着简陋的武器,眼神复杂地看着李信。苏沫被大壮抱在怀里,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却没有哭闹。
“等我回来。”李信没有回头,只留下简单的四个字,便迈入了通往看台区的狭窄通道。
通道两侧的墙壁上涂鸦着各种污言秽语和陈年血迹,空气污浊。几个蜷缩在角落里的C区流浪者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他,又迅速低下头,仿佛害怕沾染上什么麻烦。
越靠近看台区,环境越是“整洁”。破损的地面被简单修补,墙壁上的涂鸦被清洗或覆盖,甚至偶尔能看到穿着蓝色制服、佩戴袖标的治安队员在巡逻。他们看到李信时,眼神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警惕、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李信目不斜视,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径直走向位于看台区中段、视野最好的资源与人力调配处办公室。那是一排用预制板和钢架搭建起来的二层板房,外墙刷着粗糙的白灰,在周围破败的环境中显得格外“体面”。
办公室门口站着两名持着简陋步枪的治安队员,看到李信走近,立刻横枪拦住了去路。
“站住!干什么的?”左侧队员厉声喝问,眼神不善。
“李信。陈处长约见。”李信停下脚步,语气平淡。
两名队员对视一眼,显然早就得到了指示。右侧那个上下打量了李信一番,侧身让开,但枪口依旧若有若无地对着他:“进去吧,处长在二楼等你。”
李信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踏入室内。一楼是个类似大厅的空间,摆放着几张破烂的桌椅,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伏在桌上写着什么,听到动静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好奇、戒备和一丝幸灾乐祸。
李信没有理会这些目光,径直走向角落里的简易楼梯,踏上二楼。
二楼走廊尽头,是一扇相对完好的木门,上面挂着一个手写的“处长室”牌子。门口同样站着一名守卫,比楼下的更加精悍,腰间鼓鼓囊囊,显然配备了更好的武器。
守卫审视了李信一眼,敲了敲门:“处长,李信到了。”
“进来。”陈明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不出情绪。
守卫推开门,侧身示意李信进去,自己则守在了门外,顺手带上了门。
办公室不大,但在这体育馆里已算得上“奢华”。一张宽大的旧办公桌,几把还算完好的椅子,墙上甚至挂着一幅褪了色的城市地图。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前,陈明远背对着门口,俯瞰着下方如同蚁穴般忙碌的C区。他穿着熨烫平整的蓝色制服,金丝眼镜反射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
“李信,你来了。”陈明远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坐。”
李信没有坐,只是走到办公桌前,与陈明远隔着桌子相对。他能感觉到这房间里不止他们两人,至少有两个隐藏得很好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杀意,锁定在他身上。
“陈处长找我来,想谈什么?”李信开门见山。
陈明远这才缓缓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仔细地打量着李信,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种久居上位、掌控生杀予夺的气势,无形地弥漫开来。
“年轻人,有胆色。”陈明远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身体微微后仰,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昨天王干事回去跟我说了,你似乎对委员会的规矩,有些不同的看法?”
“不是看法不同,是没看到规矩。”李信直视着他的眼睛,“C区几千人,每天领到的配给连维持最低生存都不够,还要被层层盘剥。黑鼠、屠夫横行的时候,委员会的规矩在哪里?现在他们倒了,规矩就出来了,还要我们交出拿命换来的东西。陈处长,这规矩,是给谁定的?”
陈明远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李信,注意你的言辞!委员会的决策,是从大局出发,统筹分配有限的资源!黑鼠、屠夫是害群之马,但他们倒台,不代表你们可以自立山头,破坏整体的管理秩序!你昨天带人私自外出,不报备,不登记所得,还打伤委员会的干事,这已经是严重的违纪行为!”
“私自外出?C区的人快要饿死了,出去找条活路,叫私自外出?”李信冷笑,“打伤干事?王干事身上有伤吗?还是说,没让他抢到东西,就是打伤?”
“强词夺理!”陈明远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逼视着李信,“李信!我告诉你,体育馆有体育馆的规矩!这里不是你能为所欲为的地方!看在你还年轻,有些能力,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把你手下那些人解散,上交你们所有‘捡’来的东西,然后,你和那个叫苏沫的小女孩,跟我走。委员会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发挥你的‘特长’。那个小女孩……也会有专门的‘研究人员’照顾,确保她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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