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并非坦途。脚下是破碎的混凝土块、扭曲的钢筋和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工业废料。空气依旧污浊,但那股属于地下的、混杂着铁锈与腐朽的沉闷感正在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开阔的、带着辐射尘颗粒与硫磺余烬味道的“地面气息”。斜上方透入的微光不再是幽绿的菌类磷光,而是那种熟悉的、污浊的暗红色天光——他们正在接近地表。
每个人都在剧烈喘息,劫后余生的虚脱与肾上腺素消退后的剧痛交织,几乎让人站立不稳。刘婶几乎瘫倒在地,怀里的孩子似乎被颠簸惊动,发出细微的呜咽。瘦猴搀扶着断腿的老吴(他硬是咬牙拖着断腿跟了上来),每走一步都疼得冷汗直流。夜枭趴在另一名队员背上,再次陷入半昏迷,但呼吸还算平稳。
李信走在最前面,一手握着几乎成为废铁的短刀,另一只手……还握着那个孩子冰凉的小手。他没有松开,孩子也没有挣脱。那只小手依旧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任何回握的力量,仿佛一块温润的玉石。
通道的坡度在变缓,出口的光线越来越清晰。隐约能听到风声,以及远处废墟间偶尔响起的、令人不安的低沉嘶吼。
就在他们距离出口不到二十米,甚至能看清外面倒塌建筑的轮廓时——
李信猛地停下脚步!
一股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他的后颈!不是来自前方的出口,也不是来自身后深不见底的通道,而是……来自侧上方!
他猛地抬头,熔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中收缩!
通道侧壁上方,一处被坍塌管道和混凝土块半掩的、如同天然观察哨的缝隙里,几点幽红的光芒,正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他们!
那光芒冰冷、残忍,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贪婪。
不是变异生物那种混乱狂暴的猩红,而是更加“有序”、更加“理智”的幽红,如同精心打磨过的红宝石,镶嵌在阴影之中。
被盯上了!
不是偶然遭遇!是早有预谋的窥伺和等待!
几乎在李信抬头的瞬间,那几点幽红光芒骤然熄灭,仿佛从未存在过。但空气中残留的那股被“锁定”的寒意,却挥之不去。
“有埋伏!”李信低吼,同时一把将身边的孩子拉到身后,短刀横在胸前,尽管它可能连木棍都不如。“准备战斗!”
疲惫不堪的队员们瞬间绷紧了神经,惊恐地四处张望,却什么也看不到。
“在……在哪里?”瘦猴的声音发颤。
李信没有回答,他的感知提升到极限。钥匙烙印传来微弱的悸动,不是预警,更像是一种……困惑?或者是对某种“同类”但“不同源”能量的模糊感应?
同类?不同源?
没时间细想。他死死盯着那处缝隙。没有动静。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更加强烈——对方在移动,在借助复杂的地形和阴影,快速接近!
“背靠背!围起来!护住伤员和孩子!”李信快速下令。
还能动的几人立刻围成一个松散的圆圈,将夜枭、老吴、刘婶母女和那个神秘的孩子护在中间。李信站在最外侧,面对着感觉中威胁最强的方向。
通道里死一般寂静,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突然!
咻!咻!咻!
数道细小的、几乎听不见破空声的黑影,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激射而来!目标明确——李信、瘦猴,以及那名背着夜枭的队员!
李信瞳孔骤缩!黑影速度太快!他凭着直觉和金石化的反应力猛地侧身!
嗤!
一道黑影擦着他的肩胛飞过,带走一小片石屑和衣物碎片,深深没入身后的混凝土墙壁,只留下一个冒着细微青烟的小孔!
是某种高穿透性的能量或实体弹丸!
瘦猴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正在警惕另一个方向,对侧面的袭击反应慢了半拍!
“呃啊!”他闷哼一声,左大腿被一道黑影贯穿!血花爆开,他一个趔趄,单膝跪倒在地!
背着夜枭的队员更惨,他几乎无法做出有效闪避,一道黑影直接命中他的右肩胛骨下方!他惨叫一声,连同背上的夜枭一起向前扑倒!夜枭滚落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袭击者终于现身。
如同鬼魅般,从通道两侧的阴影和废墟缝隙中,无声无息地滑出六个身影。
它们的身形接近人类,但更加瘦长、佝偻,全身覆盖着暗灰色、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紧身护甲或几丁质外骨骼。头部没有明显的五官,只有一张如同昆虫口器般、不断开合的裂缝,和额头上镶嵌着的、之前看到的那种幽红色单眼(并非两点,而是每个个体额头中央一枚)。它们的手臂异常修长,末端不是手掌,而是某种可变形、此刻正闪烁着寒光的锋利骨刃或发射孔。腿部关节反曲,如同螳螂或跳跃类昆虫。
它们移动时几乎不发出声音,动作迅捷而协调,分散开来,呈半圆形将李信等人包围,幽红的单眼冰冷地扫视着猎物,尤其是……被护在中间的那个孩子。那目光中的贪婪,几乎化为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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