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栀身后停住,带着草木清香的气息轻轻笼罩下来。爱莉希雅没有说话,只是挨着她在地上坐下,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颤抖的肩上。
“传送坐标定在基地医疗室,凯文他们在处理后事。”爱莉希雅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片死寂,“苏说你律者化时的能量波动很稳定,没有损伤神智,已经是奇迹了。”
栀依旧望着天空,眼泪流干的眼眶泛着红,喉咙里发出沙哑的气音:“奇迹救不了她们。”
“是啊,”爱莉希雅捡起一片沾着灰的花瓣,在指尖捻碎,“但你救了我们。如果不是那层护盾,现在躺在这儿的就是十三具尸体了。”
风卷着灰烬掠过两人的脸颊,栀忽然侧过身,把脸埋进爱莉希雅的颈窝。少女的肩膀还在发颤,却不再是痛哭的剧烈抖动,而是压抑到极致的、细碎的抽搐,像被暴雨打蔫的幼草。
“我不想当英雄。”她的声音闷在布料里,“我只想让大家……能一起抢食堂的糖醋排骨。”
爱莉希雅抬手抚过她汗湿的长发,指尖触到发间未散的崩坏能余温。“我知道。”她低头在栀的发顶印下一个轻吻,“但你做到了更重要的事——让剩下的人,还有机会记得她们抢排骨的样子。”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是基地派来的运输机。凯文站在机舱口,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只是朝这边挥了挥手。
爱莉希雅扶起栀时,发现她掌心的血痕已经结痂,嵌在指甲缝里的泥土和血混在一起,像朵丑陋的花。
“走吧,”爱莉希雅替她擦掉脸颊的泪痕,指尖划过她苍白的唇,“回去了。食堂的冰箱里,我藏了上次你做的桂花糕,还没吃完。”
栀的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废墟深处那片被黑渊白花能量灼烧成焦土的地方——那里连灰烬都没能留下,像慧和鹿野的存在,突然就被生生剜去了一块。
上运输机时,她回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隙,漏下一缕惨淡的阳光,刚好落在鹿野与慧倒下的位置。爱莉希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轻轻“啊”了一声。
焦黑的地面上,竟有两株细小的绿芽从石缝里钻了出来,顶着灰,却倔强地挺着。
栀的睫毛颤了颤,没再说话,只是任由爱莉希雅牵着她,踏上了返回基地的路。机舱门关闭的瞬间,她口袋里的终端亮了一下,是凯文发来的消息:
“医疗室的营养剂温好了,回来吃点东西。”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沉重的安慰,就像无数个训练结束的傍晚,他站在训练场门口说的那句“食堂快关门了”。
栀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忽然抬手按住胸口。那里还残留着黑渊白花的能量余波,却不再是毁灭的灼痛,而是带着一丝微弱的、属于“生”的震颤。
或许就像爱莉希雅说的,她们没有消失。
她们只是变成了石缝里的绿芽,变成了冰箱里的桂花糕,变成了每次抢排骨时,大家默契的沉默与轻笑,永远留在了活着的人心里。
运输机穿过云层时,栀靠在舷窗边,看着下方逐渐缩小的废墟,轻轻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底的荒芜里,已悄悄攒起了一点微弱的光。
路还得走下去。带着两个人的份,带着十三个人的份,带着所有没能走到最后的人,一步一步,走下去。
六岁的白泽踮着脚尖,小手捧着那两颗刚到的结晶,眼睛瞪得圆圆的,像藏着两颗亮晶晶的星星。她小心翼翼地把结晶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呀”了一声。
接着,她把小手背到身后,小身子微微前倾,像是在跟谁做秘密约定似的,抿着嘴笑了笑。然后,她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对着空气轻轻一点,那两颗结晶就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一样,晃晃悠悠地飘进了她身前的虚无空间里。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小手,转身就跑,小辫子在空中一甩一甩的,还不忘回头喊一句:“藏好啦,谁都找不到哟!”
办公室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映着栀指间那份薄薄却重如千钧的伤亡报告。纸页上“3亿”这个数字被她的指腹反复摩挲,边角起了毛边,像被无形的钝刀割过。
第八律者的名字后面跟着的,是两个从地图上永远消失的国家轮廓,是融合战士名单上被红笔圈掉的两个熟悉名字,是密密麻麻排列着的、曾在训练场上朝她敬礼的士兵编号。
她按下内部通讯器的发送键,听着报告以冰冷的电子音传入每个作战单元,指尖的力度几乎要捏碎那支金属笔。
门被反锁的瞬间,她猛地将桌上的文件扫到地上,文件夹撞击墙面的脆响里,混着咖啡杯摔碎的刺耳声。
陶瓷碎片溅到脚边,她却像没察觉,抓起桌角的战术模型狠狠砸向落地窗——那是她们花了三个通宵搭建的防御沙盘,此刻塑料小人散了一地,像被踩碎的希望。
“凭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抓起椅子又重重掼下,“我明明提前布置了防线……明明加固了能量护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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