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海鸥在桅杆间划出银亮的弧线,秋瑾扶栏而立,月白色竹布长衫下摆被海风灌得猎猎作响。她望着那些舒展的翅尖剖开浪沫,心中涌起无尽的渴望。那是一种对自由的向往,如同海鸥般无拘无束,翱翔于天地之间,不受任何束缚。
她从书中见识到了广阔的世界,人生并非仅仅局限于闺阁之中。然而,命运却给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父亲的一纸婚书,将她许配给了一个她从未见过面的男人,而那个男人遵循的封建礼教束缚了她的思想,将她再次困于高阁。
她仍记得那夜,丈夫应酬回来,只因发现自己第一次男装带着小厮去戏院看戏,便不由分说的动手。
“小住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为篱下黄花开遍,秋容如拭。四面歌残终破楚,八年风味徒思浙。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那晚她躲在泰顺客栈书写的《满江红·小住京华》情不自禁的吟出,不知不觉间泪水湿了衣襟。
她伸手接住脸颊滑下的泪珠,说不出是对父亲的缅怀,还是对丈夫的埋怨,她打开手中的《警世钟》,似乎只有在书中才能找到女性自由解放的那片净土。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
……
绍兴大通学堂的青砖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一间密室的窗棂透出昏黄光晕,如同一粒在黑暗中摇曳的火种。
秋瑾与徐锡麟相对而坐,桌上摊开的浙江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如星火散落各处,标记着各地会党的势力分布。
秋瑾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声音虽轻柔,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锡麟兄,浙江的会党虽如散沙,但只要能将他们凝聚起来,便是一柄能斩断清廷腐朽统治的利刃。”
徐锡麟目光如炬,点头应道:“所言极是。我在安庆联络的新军,早已对清廷的腐败统治深恶痛绝,只等时机成熟,便可揭竿而起。”
秋瑾起身,在狭小的密室中来回踱步,坚毅的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忧虑。“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清廷的爪牙日益猖獗,每拖延一日,危险便多一分。绍兴这边,我以大通学堂为据点,暗中联络会党;你那边也要加快筹备,新军的士气与装备,缺一不可。”
徐锡麟与她目光交汇,眼中燃烧着炽热的革命之火:“好!安庆之事,我必倾尽全力。下月廿六日(公历1907年7月19日),我们南北呼应,定要让清廷在睡梦中惊惶失措!”
秋瑾嘴角微微上扬,笑容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她深知,这场革命之路布满荆棘,每一步都可能是万劫不复,但她的眼神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
大通学堂后院,夜色渐浓。秋瑾立在操场边,看着学生们在月光下练习武术,一招一式刚劲有力。她高声喊道:“同学们,这些招式,不仅是强身健体的法门,更是守护家国、拯救苍生的利器!”
学生们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看向秋瑾,眼中满是敬佩,这些被理想凝聚在一起的革命青年已经做好了奉献自己一切的准备,“秋先生,我们定不负您的教导!”
秋瑾欣慰地点点头,转身回到密室。墙上的联络图上,密密麻麻的线条如血脉般交织,她专注地审视着,不时用朱笔标记新的联络点,仿佛在勾勒一幅宏伟的革命蓝图。
夜色更深了,秋瑾悄然来到绍兴城外的一家隐蔽茶馆。茶馆内烟雾缭绕,昏暗的灯光下,会党头目 “黑虎” 早已等候多时。
黑虎见秋瑾到来,赶忙起身,恭敬地拱手行礼:“秋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秋瑾压低声音,语气坚定:“起义在即,我们需要会党的力量。唯有团结一心,才能为天下百姓杀出一条生路。”
黑虎神色凝重,沉思片刻后,郑重地说道:“秋先生,兄弟们受清廷欺压已久,早就盼着这一天!您指哪,我们打哪!”
秋瑾从绣囊中取出绢布包裹的《光复军军制》,递给黑虎:“这是行动计划,务必让兄弟们仔细研读。记住,行动要快,消息要严,容不得半点闪失。”
黑虎小心翼翼地收好纸张,再次拱手:“秋先生放心,若有半点差错,我提头来见!”
秋瑾目送黑虎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又朝着下一个联络点走去,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仿佛在黑暗中延伸出一条通往光明的路。
然而,命运并未眷顾他们的努力。
安庆某处建筑内,陈伯平冲进屋内,气喘吁吁的说道,“老大,恩铭的车驾已经进城了。”
徐锡麟站起身,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清廷已经知道了我的化名‘光汉子’。”
“肯定是叶仰高叛变了,这个混蛋!”马宗汉拍案而起。
“如果他叛变了,我们现在就不会在这了,他只是吐露了无关紧要的信息。”徐锡麟抓住马宗汉的肩膀,把他按到椅子上,“或者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提醒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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