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灵的寒雾笼罩着圣卡罗广场,纪沧海的黑呢子大衣扫过沾满传单的湿漉漉石板。
远处的菲亚特工厂铁栅栏外,轮胎的焦味与教堂晨祷的香火纠缠在一起,刺激的纪沧海鼻粘膜一阵颤动,他忍不住的用食指搓了搓鼻底。
博盖塞亲王慢慢的走在前面,他的象牙手杖叩响大理石地面,惊飞了栖息在埃马努埃莱·菲利贝托骑马雕像上的寒鸦。
亲王殿下、公爵阁下,你们真要在这里建厂?工业部长阿尔多·罗西站在广场一角等待着二人的到来,他的雪茄在唇间颤动,烟灰落在地面的水洼中,慢悠悠的飘动,上周这些暴徒可是连梵蒂冈的赈灾面粉车都抢了,他们是没有信仰的。
纪沧海看着阿尔多·罗西露出一丝微笑:部长先生,这里哪有什么暴徒啊?他指着那些在菲亚特工厂外围的人群,这不是我们四象汽车制造局的招工现场吗。
亲王微微一笑,没有回应二人的对话,他回头看了看纪沧海,发现他正对着掌心哈气,无语的用手杖又戳了戳地面,带头走向一个厂区的大门,这是我前几天刚盘下的厂子。亲王掏出一串黄铜钥匙,原先做纺织机械的,破产快半年了,虽然需要改造的地方挺多,但是这可是黄金地段。锁孔转动时发出的吱呀声惊动了厂房顶棚的鸽子,扑棱棱飞过他们头顶,围着工厂打转发出一阵嗡鸣声。
纪沧海踩过落灰的门槛走向车间,空荡荡的车间和散乱的杂物描述着工厂败落时的凄凉,墙角堆着半人高的齿轮,铁锈把墙皮染出了褐色的泪痕。北风从破碎的玻璃窗灌进来,卷着张泛黄的工价单贴到他靴面上——童工每日0.5里拉。
还不待众人查验完整个工厂,远处便传来闷响的声响,亲王站在破碎的玻璃窗前探头望去,外面黑压压的人群正朝这边涌动,显然是有人发现这边工厂开门的情况,告诉了工会的人。
阿尔多·罗西略有紧张道:“殿下,我们从后门走吧,如果让他们围住,我这几个保镖可控不住啊。”
急啥,你等着看表演就行了,”说着亲王从大衣内袋摸出银制烟盒,拇指在盒盖雕的徽记上摩挲的同时,他扭头看向纪沧海, “呢,你要的工人来应聘了。说话间,他手按卡扣,盒子打开,露出排放整齐的十余支卷烟,剩下的交给你了,这可省下去贫民窟找工人的时间了。
纪沧海接过一支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和亲王一起看着大门的方向,随着他喷出的烟雾缭绕在空气中,视线中的画面由模糊慢慢锐化出了一群人影……
纪沧海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厂房中央,开启了舌战群儒模式,亲王和阿尔多·罗西则坐在不远处,一副旁观者的姿态。
看着没有逃离,衣着华贵的纪沧海独自面对众人,人群呼喊口号的声音逐渐的降低,慢慢的转为低沉的讨论声,似乎众人对面前的这个东方面孔感到奇怪。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走出人群,“这位先生,你好,我叫乔瓦尼,不知道您和这个纺织厂是什么关系,他们倒闭后直接消失了,没有和工会做任何交代,对工人根本没有任何的赔偿。”
纪沧海静静的看着他们,当喧杂的讨论声消失后,他才开口:“既然来了,就坐下慢慢聊吧,”他摆了下手,示意坐地下就行。“我呢,刚刚买下这个厂区,准备建一个汽车制造厂……”
“不行,这个厂还欠我们钱,你们不能动!”一个汉子还没来得及坐下,听到这话直接炸毛。
“来,你说,我不说了,你们继续说。”纪沧海很光棍的抱臂笑眯眯的看着那个小黄毛,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乔瓦尼站起身来,将那个汉子按到地上,向纪沧海一鞠躬道:“您可能不理解我们的生活现状,工厂倒闭后,很多工友每天只能吃一顿饭……”
“乔瓦尼是什么意思?”看着他喜欢冲在前面,纪沧海索性上上强度。
“先生,您的意思是?”纪沧海的突然提问让他的大脑一懵,完全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乔瓦尼的意思是“上帝是仁慈的”,说明你是有信仰的,旁边这位你们在报纸上应该都见过吧,苏尔莫纳亲王,现在的教皇也是他们家族分支出去的。”纪沧海顿了顿,摆了摆手示意想说话的博盖塞亲王不用解释,“以前亲王不想介入到工业生产中,但是那些贪婪的资本家,伤害了神的子民,所以我们来了。”
“那……”被纪沧海说的一个愣一个愣的乔瓦尼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你们来有什么用,替那些资本家还钱吗?”人多必然会有卧龙凤雏,一个汉子站起身大声的吼出自己的诉求。
“你,对,就是你,一个月能拿多少钱。”纪沧海指着卧龙问道。
“30里拉。”卧龙低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个薪酬的话,配上这副身材,你应该是搬运工吧。”纪沧海上下打量了一下,话题又一转,“我听到你们刚才一直在喊得一个词“资本”,谁能解释一下什么是资本呢?”他并未打算让卧龙回答,看着他扭捏的姿态,摆了摆手示意卧龙坐下,继续道:“打个比方,我即将投资建厂,这些机器啊、设备、厂房租赁都是需要花钱的,这是物质资本,这笔资本的投入是有风险的,赢了得到大把的利润,输了一无所有,就像这个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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