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7年10月,齐齐哈尔的寒风凛冽刺骨,带着深秋的肃杀之气,将巡抚府檐角旁的枯叶吹得沙沙作响。雕花木窗被吹得咯吱作响,程德全抬手将半开的窗棂彻底推开。冷风裹挟着细雪灌入书房,案几上的宣纸哗啦啦翻动,露出底下压着的《黑龙江舆图》。图中用朱砂勾勒的铁路线鲜红如血,蜿蜒着刺入沙俄疆域。
程德全踱步到椅子旁坐下,炭盆烧得通红,却仍驱散不了窗口灌入的寒意。他手中那枚羊脂玉佩在指间来回翻转,莹白的玉面上映着炭火忽明忽暗的光。
“云飞啊,自从你来到齐齐哈尔……” 程德全突然用玉佩轻叩案几,清脆的声响截断了窗外呼啸的风声,“这工业区建成了,官银号改组了,连街边的乞丐都穿上了新式棉袄。” 他忽然倾身向前,官服补子上的锦鸡图案在火光中栩栩如生,“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倒让老夫想起当年张之洞大人经营湖广的盛况。”
朱云飞端坐在酸枝木圈椅上,青缎马褂下的肌肉微微绷紧,程德全一直以来对他的回护让他感激之余又心生愧疚。茶盏中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犹豫了半天他还是打了句官腔:“程大人过誉了,比起张香帅的洋务大业,学生这些微末之功,不过是为黑省的百姓谋了些蝇头小利。”
“你认为这是蝇头小利?” 程德全哈哈一笑,从案头抽出一册账本摊开在桌面上,在旗袍销售那栏重重一点,“单是上月就创收60万两白银,哈尔滨道台给我递折子,说毛子贵妇为抢限量款都快打起来了。”
“这都仰赖程大人提携,”朱云飞摸不清今天程德全要说啥,总感觉气氛有一些奇怪,犹豫片刻他决定静观其变。
“你小子,世抚最近一直在跟着工业区的孟工学习,他最近有些沉迷科学研究,哎,和你接触过的人变化都很大啊,”程德全突然从袖中抖出几本折子,蓝绫封皮上二字刺得朱云飞眼皮一跳,他一本一本的插到最上方,话题一转道:“但是你还是太大意了,如今袁宫保的密探遍布东三省,你不可能每个人都折服。”他将几本折子递给了朱云飞。
朱云飞接过这几份密奏,迅速的浏览了一眼,冷汗瞬间流下,他与匡一每次见面的时间地点罗列的清清楚楚,最下面还有匡一疑似革命党人的依据。广信银行从国外涌入大量不明资金,持续投入到齐齐哈尔城市建设,包括大量的保障性住房。最可气的是去青山村任专职副书记的李二牛,酒后竟然炫耀自己在黄冈如何的威风。
“这……”朱云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官服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能描写的如此详实,密奏之人显然就在他的身旁,原以为监听设备全覆盖后有李雨菲的光脑分析,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会出现此类问题,但终是小瞧了古人的能力。
“放心吧,没有我的允许,这些东西出不了黑龙江,那个李二牛我让人打了一顿,回头你再自己教训便是。”程德全抚须轻语道,似乎在这个后生面前,只有政治手段才能让他感觉手拿把捏,顿了顿他说道:“说吧,我这个病是不是你捣的鬼?这个风寒病沙俄医院都没治好,认识你小子没多久却不知不觉的没了。”
“大人这是吉人自有天相……”朱云飞一拱手道,此时的他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需要呼叫支援了,余光还瞟了眼屏风和程德全手中的茶杯,电视剧里的五百刀斧手不会让自己见识到吧,难道会是韩信的白布罩头木棍敲死?爱追剧的后遗症就是不自觉的如此自我脑补。
“呵呵。”程德全可不会知道对面这家伙的脑回路,似是对他的回答不满,苦笑一声道:“这些年茯苓川贝吃了不少,名医大师也探访了许多……” 一阵冷风掠过窗缝,程德全下意识的紧了紧衣领,“往年这时候我已经四肢乏力,抱着暖炉了,都说久病成医,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说吧,是不是你给的那些武夷岩茶?”
书房陷入死寂,炭火爆出毕剥声响,朱云飞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他想起那日临时起意,将纳米修复剂掺进送给程德全的茶罐。
“大人英明,我是怕大人对西方药物抵触,所以混到了茶叶中。”朱云飞虽然问心无愧但是还是很紧张,没搞明白这是个什么局,果断的问什么答什么。
“你看你紧张作甚,又不是问责与你,”程德全笑了笑,用食指点了点朱云飞,“你这家伙,胆大的时候能捅破天,胆小的时候像个小屁孩。既然你的顾虑那么多,为什么又去做这些事,不怕赌输了吗?”
似乎是被质疑激起了他的逆反情绪,朱云飞站起身脱口而出,“大丈夫生于天地就一定要赌,一定要拼,如果不赌的话,可能没有丝毫赢的机会。”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不再扭扭捏捏,“大人,您是我敬仰的英雄,一个汉人在这个时代不卑不亢走到现在,无愧英雄二字。”
“你这家伙倒是矛盾的紧,一会一个样子,”程德全轻笑道,或许就是他的这份纯真让自己感到贴心。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