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年11月12日深秋的京都,灰蒙蒙的天似乎都在昭示着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道路的两侧稀疏的站岗士兵,破碎的地砖和遍地的杂草,构成了一幅荒凉的画面,雄伟破败的城门楼子矗在前方,让人生不出丝毫的敬畏,有的只是一种哀伤。这竟然就是曾经和未来都堪称恢弘大气的建筑群,紫禁城。看着眼前的景象,这种哀伤让朱云飞对杜牧感怀阿房宫的“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有了新的明悟。
同样的建筑出现在不同的时期,展现出的是不同的状态,看着眼见相似又截然不同的城楼,朱云飞轻叹了口气,或许它也感受到了清廷的寿数将尽,这才陪着一起慢慢死去,等待着再次涅盘重生。
朱云飞紧了紧身上深灰色的呢料军大衣,这是齐齐哈尔工业区自己的毛纺厂出品,厚实挺括,挡得住关外的朔风,此刻却挡不住这皇城根下无孔不入的阴冷与沉郁。
他身边的李雨菲,裹在一件同样质地的女式大衣里,鼻尖冻得微红,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宫墙内肃立如木桩的侍卫、太监,那些僵硬的姿势和空洞的眼神,让她下意识地抿紧了嘴唇。
“很久以前我来过一次,这……不是吧,清廷这么多人干站着,连个地面都不维护的吗?”李雨菲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这比你们之前描述的还要……令人难以接受。”她目光扫过远处乾清宫巍峨的轮廓,“好好的一座紫禁城,打理的和废墟似的,这形象让人看着真不舒服。”
“菲总,清廷的钱都在他们个人腰包里,醇亲王府你是没去过,修葺的和新园子似的,至于形象……八国联军入侵后清廷哪还有形象。”朱云飞有些无语道。
前方接引太监走了过来,二人停止了闲谈,朱云飞步伐沉稳的跟在太监后面向深宫内走去。
作为朝廷新贵,朱云飞背靠纪沧海和德皇威廉二世的大树,给了清廷延续的希望,历史上的今天,慈溪召开的御前终极会议直接确认了溥一和载沣的未来身份,并开始提防袁世凯,剥夺奕匡实权,他没想到慈溪会邀请自己来参与这种程度的会议。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为了齐齐哈尔的工业区和载沣禁卫军的武器、训练,宫里那位老佛爷能做到什么程度,虽然二人一直没有碰面,但已隔空交手数次,她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召见自己这个手握重兵、来历成谜的权臣,用意更是深不可测。
引路的太监佝偻着背,脚步又轻又快,像一只无声的老鼠。穿过一道又一道厚重的宫门,红墙夹峙的甬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靴底单调的回音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最终,他们被引至养心殿后一处名为“体顺堂”的偏殿暖阁外,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混合着名贵檀香味,真不知道这些御医到底是怎么开药的,总感觉都是一个味。
阁内光线昏暗,厚重的帘幕低垂,几个穿着体面袍服、帽子上镶着各色顶子的王公大臣,如同泥塑木雕般垂手肃立两侧,大气不敢出。他们的目光,在李雨菲的一头蓝色秀发上飞快地掠过,带着惊疑、审视和深深的忌惮,也许这就是背景势力带来的不怒自威buff效果。
暖阁深处,一张宽大的填漆雕花炕床上,半倚半卧着一个身影,明黄色的锦被盖到胸口,上面绣着繁复的团龙,正是权倾天下近半个世纪的慈溪太后。
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张揉皱后又努力抚平了的黄纸,曾经凌厉的凤眼深陷在松弛的眼袋里,浑浊不堪,眼白布满了浑浊的红血丝,眼神却依旧锐利,像淬了毒的针,直直地钉在朱云飞身上,枯槁的手无力地搭在锦被上,指甲盖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紫色。
朱云飞和李雨菲依礼躬身,还未开口,慈溪喉咙里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痰鸣,嘶哑、破碎,仿佛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抽动。
旁边一个穿着石青色蟒袍、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疲惫的中年人立刻上前一步,正是醇亲王、今天议定的摄政王载沣,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明黄金漆的小痰盂,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惶恐的恭谨。
“咳…咳咳…朱…爱卿…”慈溪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夹杂着风箱般的喘息,“东三省…办得…好…齐齐哈尔…那些铁厂…洋人的机器…咳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瘦削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几乎要将那副枯朽的骨架抖散。
载沣慌忙捧着痰盂去接,脸上写满了无措和忧虑。
“臣朱云飞,蒙太后、醇亲王信重,自当竭尽心力,以固北疆,报效朝廷。”朱云飞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迥异于周围死气沉沉的沉稳力量。
他微微侧身,向载沣示意了一下身旁的李雨菲,“此乃臣之副手,从纪沧海公爵身边借调来的人才,专司机器营造、格致之学,名唤李雨菲,此次奉召,特随臣入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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