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的海风,裹挟着咸腥与刺骨的寒意,无情地抽打着海参崴空旷的码头。
曾经桅杆林立、人声鼎沸的港湾,如今只剩下死寂。
巨大的仓库如同被遗弃的钢铁巨兽,沉默地匍匐着,几艘未来得及撤离或被遗弃的小船,在灰暗的海面上随波起伏,更添几分凄凉。
远处,象征着胜利的赤龙军旗帜,在要塞塔楼的顶端孤独地飘扬,旗杆下站岗的战士身影,在辽阔的背景下渺小如蚁。
郑海龙站在高处,身后是政委托洛茨基和赵世辰,眼前这壮阔却死寂的金角湾景象,像一块沉重的寒冰,压在他的心头。海浪单调地拍打着岸壁,那空洞的回响,仿佛在嘲笑着众人刚刚夺取的这片广袤土地的“胜利”。
“走了多少?”郑海龙有些烦躁的问道,声音被海风撕扯得有些变形。
托洛茨基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手中的报告,犹豫了一下,吐出一个模糊的数字:“一小半,差不多……6000人吧。”
郑海龙盘膝坐下,无意识地用皮手套抽打着手掌,发出沉闷的啪啪声,“你说,我是不是就不该答应随意去留?一群华裔,非得跟着跑回那个风雨飘摇的沙俄?彼得二世那股子邪火正愁没地方发呢!这不妥妥是去送菜吗?” 无力感混杂着不解,啃噬着他的神经,一万多华裔,竟随着沙俄人撤了大半!这超出了他的预料,崇洋媚外人员的比例比未来多了足足两成。
“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你不能替别人做决断,如果他们铁了心要走,你拦不住的。”托洛茨基拍了拍郑海龙的肩膀,试图宽慰一下。
“少拽文,就说‘人各有志’得了,不要引用的那么全,搞得你像个老学究似的。走就走吧,这样现在龙国有华裔百姓三万两千五百人……”郑海龙摆摆手,打断他文绉绉的引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计算家底,“赤龙军,基本是我们的铁杆簇拥,现在有……差不多两万……”
两万……这个数字在他空旷的脑海中回荡,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两万人……撒在从乌拉尔山到太平洋,从北冰洋到外兴安岭的广袤土地上……均分到一个城市据点,连四百人都凑不够!这四百人要做什么?守城、巡逻、看管堆积如山的仓库工厂、维持基本秩序、防备暗处射来的冷枪……还要想着怎么让这些空荡荡、死气沉沉的地方活起来?” 每一项任务都像一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转过身,疲惫和深重的焦虑刻在脸上,比平日的“苦瓜脸”更冷硬几分。托洛茨基的眼神同样凝重,赵世辰则眉头紧锁,手指快速翻动着手中那厚厚一摞刚汇总的接收报告,仿佛想从纸页里榨出解决办法。
“海龙同志,困境远不止人手奇缺。”托洛茨基推了推眼镜,声音低沉,“人员成分之复杂,也远超预期,魏巍同志从河口救回来的那批人,一万余人,虽然忠诚度没什么问题,但是管理和知识上欠缺的太多了,他们大部分都是平民百姓,不是基层官吏,更不懂如何组织生产、管理民政。咱的赤龙军战士更不用说了,一个个的杀胚,他们的战场在荒野和据点,不在城市和乡村的日常琐碎里。”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真正留在西伯利亚的本地人,成分更是鱼龙混杂。自愿投诚的,如共青城的安德烈团队,三百多名技术工人和工程师,他们是宝贝,但凤毛麟角。更多的,是沙俄时代被流放至此的政治犯、刑事犯、破产农民及其后代!他们对沙俄毫无忠诚,但也习惯了混乱与在边缘挣扎求生。对新政权?既无归属感,也无敬畏,只求活命。这种人,极易被煽动,或干脆自己就沦为破坏者。”
看着郑海龙越来越紧的眉头,托洛茨基摇了摇头,继续道:“还有那些世代居住于此的通古斯人、布里亚特人、雅库特人、鄂温克人……他们对沙俄的压迫深恶痛绝,对我们的到来持观望甚至有限度的欢迎。但语言不通!习俗迥异!如何将他们有效纳入我们的管理体系?他们习惯的是部落、氏族的长老议事,不是城市管理和冰冷的法律法规。”
“语言是最大的拦路虎!”赵世辰接口道,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无力感,“龙国官方语言定为汉语,这个我也赞同。可是,我们哪里去找那么多教师?识字的人手都缺!现在,在赤塔、在新西伯利亚、在哈巴罗夫斯克……我们的战士、基层人员,和绝大多数留下来的居民,完全无法沟通!命令靠比划手势,宣传靠画简陋的图画,效率低下到令人发指,误解更是层出不穷!”
托洛茨基沉重地补充:“更可怕的是,沙俄潜伏的势力、心怀不满的旧贵族、甚至只是单纯的投机者和亡命徒,正在利用这种语言隔阂和信息不对称,疯狂地散布谣言,挑拨离间,组织小规模的破坏、纵火和盗窃!我们人手本就捉襟见肘,现在还要分神去应对这些无处不在、防不胜防的小麻烦……同志们疲于奔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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