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东京,最近的东京频繁亮相,热闹不断。
尽管已是深秋,枢密院会议厅内却比严冬更冷,沉重的橡木桌旁,昔日趾高气扬、动辄高呼“板载”的帝国精英们,此刻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蔫头耷脑,面如死灰。
空气中弥漫着雪茄燃烧殆尽的焦糊味,却无人有心去更换烟灰缸,满屋的烟雾也压不住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绝望与失败感。
墙壁上那幅巨大的东亚地图,此刻仿佛成了一幅讽刺画,上面标注的前不久会议议定的帝国“辉煌”进军路线,指向青岛的红色箭头、深入南洋的蓝色舰队、以及那最为粗壮、直插海参崴的黑色利箭。
如今全都扭曲、断裂,终点无一例外地被巨大的、血淋淋的“X”所覆盖。
“诸君……”首相桂太郎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仿佛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眼袋深重,目光躲闪,甚至不敢与桌旁的同僚对视。“……海参崴的战报……最终统计……出来了。”
他颤抖着手,拿起一份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文件,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在落针可闻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第五师团……瓦碎、失踪……一万四千八百余人……第七师团……一万六千三百余人……随行海军陆战队……三千余人……合计……接近三万五千帝国精锐……”他每念出一个数字,脸色就苍白一分,声音就低沉一度,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运输舰沉没十一艘,重创九艘……‘萨摩’号战列舰重创,‘鞍马’号巡洋舰沉没,‘伊吹’号丧失战斗力……驱逐舰损失四艘……”海军大臣斋藤实闭着眼,面无表情地接话,仿佛在念诵与自己无关的悼词,他的骄傲,海军的荣耀,已在南洋和北方的冰冷海水中彻底沉没。
“哗啦——”一声脆响。
陆军大臣寺内正毅猛地将面前的茶杯扫落在地,瓷片四溅,褐色的茶水如同污血般在地毯上洇开。他额头青筋暴起,双眼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发出嗬嗬的喘息。
“三万五千!三万五千啊!”他猛地捶打桌面,咆哮声震得天花板上的吊灯都在晃动,“那是两个最精锐的甲等师团!不是三万五千头猪!就算是被宰杀的三万五千头猪!也能让敌人砍卷了刀!可他们呢?!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就……”
他哽住了,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滩头屠杀的细节通过极少数逃回来的军官之口传来,那根本不是战斗,那是一场来自未知的、降维打击的屠杀!由枪火交织而成的风暴、精准高效的炮击、从天而降的带着尾焰的不知名武器……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超出了所有在场将领的认知范畴,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
“还有青岛!整整一个第十八师团!说是遭遇德军主力伏击瓦碎!可德国人在青岛才多少人?!那战报根本就是狗屁!漏洞百出!”寺内转而咆哮起另一个伤疤,“还有咸镜北道!五个师团!说是天灾!什么样的天灾能精准地只毁灭帝国军队?!东三省!数千精英莫名其妙自相残杀!现在又是海参崴!又是南洋!”
他猛地站起来,环视在场所有人,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是德意志?是龙国?还是……还是真有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在针对帝国?!为什么?!为什么帝国每一次扩张的尝试,都会撞得头破血流?!仿佛……仿佛全世界的厄运都集中到了我们身上!”
“会不会是清廷……”
“八嘎!你说是阿三我都信!清廷那群软脚虾!只会窝里斗的东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会议厅内鸦雀无声,只有寺内粗重的喘息回荡,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所有人最后一丝侥幸。
是啊,从1908年东三省事件开始,帝国就像是被诅咒了。每一次看似前景光明的军事冒险,最终都以匪夷所思的、惨烈到极点的失败告终。损失的兵力加起来,已经超过十个师团!这几乎是帝国陆军常备兵力的一半!而且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和骨干军官!
巨大的失败阴影,让往日里气焰嚣张的激进派们彻底失声。北进派的旗手们,如奥保巩元帅,此刻只是颓然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想从那繁复的花纹中找出命运的答案。他们鼓吹的“大陆政策”、“北进机遇”,在海参崴的滩头血海面前,变成了最可笑、最昂贵的幻想。
“我们……”外相小村寿太郎艰难地开口,他的嗓音同样沙哑,“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对手,错误判断了形势。”他此刻无比后悔当初在会议上极力推动对德宣战和北进试探,“龙国……他们显然掌握着远超我们想象的力量和技术。那种‘天罚’,恐怕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超级武器。而德意志……毕竟是欧洲的顶级强国,他们能打的英法没有还手之力,必定是拥有不可小觑的军力,我们同时与这样的对手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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