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天台的玻璃护栏,将棋盘上的黑白子映成琥珀与墨玉。风从远外吹来,带着晨露与泥土混合的气息。过了许久,芙拉薇娅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像刀刃拖过铁皮:“你说‘未来谁来定义欧泊’……可有时候我在想,我们是否早已失去了定义自己的权利。”她没有看梅瑞狄斯,只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曾悬在半空、最终落在生门的白子。“看看珐格兰斯,她现在做什么?用花做原料,提炼什么‘情绪稳定剂’?我见过她在研究室的样子——穿着白大褂,手指干净得连一滴血都没沾过,对着显微镜说‘这是共情回路的激活’。可她知道什么叫共情吗?她能理解我从弦之海离开后得知西尔菲娅噩耗时,手是怎么一点点冷下去的吗?她以为把一切情感都装进试管,创造出那所谓的香氛药剂,就能改变什么吗?不,不会,有些东西一旦失去,那就是永恒。“芙拉薇娅的声音微微发颤,却立刻压了下去。我不需要药剂来压制记忆。我要记住每一笔债。我要让每一个忘记的人——包括她——不得不面对真相。施罗德以为在纽特朗以轮回计划为掩护能清洗掉所有内部的不稳定因子,让欧泊变成一台永不停歇的机器。可我偏要让它出错。一次、两次、千百次,直到这台机器自己崩解。”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西尔菲娅死后,我就明白了——在这个世界,只有站在最高处的人,才有资格定义什么是‘正确’。我不会输。我会活到最后,然后亲手拆掉这座塔,然后创建一个新的秩序。”
天台边缘的风铃轻响,像是某种预警的余音。梅瑞狄斯轻轻放下瓷杯,杯底与玻璃小桌碰撞出一声清脆。她没有看芙拉薇娅,而是望着远处钟楼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梅瑞狄斯忽地笑了。
不是微笑,也不是轻笑,而是一阵低沉却抑制不住的笑声,从胸腔里滚出来,越笑越深,连头顶那对胡狼耳朵都跟着轻轻颤动起来,耳尖的黑毛在光线下一闪一闪。
芙拉薇娅猛地转头,眉头一皱:“你笑什么?”
她的语气里带着愠怒,像是被冒犯了。毕竟,刚剖开自己的伤口,而梅瑞狄斯却像个看戏的人笑出了声。梅瑞狄斯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几乎要沁出的泪花,直视着芙拉薇娅的双眼,冷酷而锐利。
“所以说,这就是你监视珐格兰斯的理由吗?”梅瑞狄斯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像一枚石子投入静水。
“什么意思?”芙拉薇娅的手指微微一顿,她正用银匙搅拌着早已冷却的咖啡,动作未停,只是角度更缓了些。
“我见了她。”冷淡又简洁的四个字。
“什么时候?”
“两周前,米雪儿手术结束后的第三天。”梅瑞狄斯始终注视着芙拉薇娅,目光如针,“有人为我安排的,或者说 这是我的一点小小的私心。”
“当然可以,博士。”芙拉薇娅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于公而言,她毕竟是纽特朗总部基地的天才调香师。能为米雪儿治好神经损伤,自然也能帮别人……修复些别的东西。”
“比如,被清洗的记忆?”梅瑞狄斯轻声接上,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一丝锋利。
空气凝滞了一瞬。
然后,梅瑞狄斯贴近了芙拉薇娅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她说……她的梦里来了客人。一只透明的蝴蝶悄然栖身在不起眼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她内心的纠结与忏悔,直到她发现了那只蝴蝶,梦境被混沌侵蚀了一般。她说那种感觉,像被人赤脚踩过灵魂的边界。你不告而入,连一声招呼都没有。”
芙拉薇娅的表情没有剧烈波动,但指尖在杯沿划过的一瞬,微微收紧。
“她还说了什么?”芙拉薇娅的声音依然平稳。
“她知道那只蝴蝶是你,”梅瑞狄斯盯着她,“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纯净’?还是……在找什么遗失的数据?”
风忽然大了。芙拉薇娅的长发在风中翻飞。她没有否认,只是扭过头望向东南方——那是飞艇航线经过的方向,也是珐格兰斯初抵普雷顿时的路径。
片刻后,她轻轻说道:“有些注视,不是入侵,是确认,是提防。”
“可她不这么觉得。”梅瑞狄斯收回视线,语气淡了下来,“她觉得很……侮辱。”
又一阵沉默。
“哦,”梅瑞狄斯终于开口,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好吧。”
她拍了拍衣摆,阳光斜照下来映出头顶那对漆黑的胡狼耳——此刻正极其轻微地抖动了一下,像是嗅到了某股不易察觉的气息。
梅瑞狄斯转身欲走,却又停下:“下次若还想看谁的梦……或许可以先打个招呼。毕竟,我们都不是小孩子。对了——前几天心夏告诉我一件事。关于我记忆断层的那个部分……‘弦序列’样本不够了。她说,再这样下去,重构进度会延迟三个月。甚至更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