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在学校,我有点心不在焉,老想着弟弟的话和那苍白的脸色。
放学回家,弟弟还是老样子躺在床上,烧没退,精神萎靡。这让我心里那点“不信”开始动摇了。晚饭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弟,今晚你睡我里边。” 我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那是我们自己做的“飞镖”,铁片磨的,绑着红穗子,那时候男孩子流行这个,觉得像武侠片里的暗器,很酷。我拿着飞镖,在泥土地面上,从距离床铺大约一米远的地方开始,用力划了一道线,一直划到墙根。
“你这是干啥?”弟弟问。
“没啥,划着玩。”我没多解释。今晚,我打算睡上铺。我爬上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上层,躺了下来,头冲着床尾,正好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黑乎乎的院子和菜窖的轮廓。我把那只绑着红绳的飞镖,直接插在了我手边的床板缝隙里,冰凉的铁片贴着皮肤,好像能给我一点莫名的勇气。其实心里也没太当回事,觉得可能就是弟弟病了胡思乱想。
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毫无征兆地醒了。
屋里很亮,月光异常皎洁,斜斜地从窗户射进来,在地上照出一大片白晃晃的光斑。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没什么异常。我想坐起来看得更清楚些。
可就在我腰部发力,上半身刚刚抬起一半,呈四十五度角倾斜的时候,身体突然僵住了!就像做仰卧起坐做到一半,腹部肌肉突然痉挛,再也使不上劲,也躺不回去。一种无形的压力箍住了我的身体。
就在这僵持的、诡异的瞬间,我的头下意识地扭向通往院子的那扇门。
只见一道灰白色的、半透明的影子,如同轻烟一般,从门底下的缝隙里,悄无声息地“渗”了进来!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冲到了头顶,又瞬间冻结。头皮发炸,后背的寒毛根根倒竖!
那影子……和弟弟描述的一模一样!干瘪的身形,破烂的布条,黑洞的眼窝,缺失的下巴,凌乱的灰白头发……它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死亡的气息,在明亮的月光下,轮廓却有些模糊,飘飘荡荡地,朝着床的方向移动过来。
极度的恐惧让我心脏狂跳,几乎要窒息。但一股倔强和想要保护弟弟的念头,死死压住了想要尖叫逃跑的冲动。我不能怕!至少……不能表现出来!
我拼命吸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那只还能动的手臂,手指颤抖却笔直地指向那个飘来的鬼影,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那鬼影似乎顿了一下,但依旧不声不响地继续飘近。越来越近……我能感觉到那股寒意越来越重。
然而,就在它飘到我用飞镖划过的那道土线跟前时——它竟然停了下来!
就像有一堵看不见的墙,把它挡在了线外。它那黑洞洞的“目光”(如果那能算目光的话)似乎“看”了我一眼,又似乎在看我身后床下铺的位置。
我和它就隔着那一米左右的距离,在惨白的月光下无声地对峙。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长得像一个世纪。我浑身的肌肉因为极度紧张和恐惧而绷得生疼,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衣。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许是绝境中的本能,我又冲着它低吼,声音嘶哑:“滚!你给我滚!出去!”
大约过了十几秒,也许更长。那灰白的鬼影,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如同它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又从门缝底下“流”了出去,消失在院子的黑暗中。
就在它消失的一刹那,我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消失,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软在床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天光大亮。阳光刺眼。
“啊——!” 我猛地从上铺弹坐起来,因为动作太猛,头“砰”一声撞到了低矮的天花板,也顾不上疼,嘴里激动地大喊:“鬼!我看见了!昨晚上那个鬼!让我赶跑了!真的赶跑了!”
弟弟被我吵醒,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奶奶也从里屋匆匆走出来:“大清早的,嚷什么呢?出什么事了?”
奇怪的是,弟弟的脸色居然好了很多,烧好像也退了。我们俩赶紧把这两天夜里发生的怪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奶奶。
奶奶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哦……是这么回事。” 她看着我们,缓缓说道:“你们啊,闯祸了。咱们家属院这块地,早些年,没建房子的时候……是片老坟地。后来平了坟,才盖了这些院子。你们挖菜窖,挖到了人家埋骨的地方,还把骨头随便乱扔……” 奶奶的语气带着责备,“对逝去的人,要有敬畏之心。拿了人家的东西,就得好好还回去,不能这样轻慢。”
我和弟弟面面相觑,这才恍然大悟,想起那块被扔上柴堆的白骨,心里一阵后怕和愧疚。
我们俩赶紧搬来梯子,爬到柴堆顶上,找到了那块已经有些风化的白骨。这次,我们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的布包好,在奶奶的指点下,在院子角落一棵老沙枣树下,挖了个深坑,郑重地将它重新掩埋,还简单地拜了拜。
说来也怪,从那以后,那个灰白的鬼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弟弟的病也很快好了。
再后来,我们家搬到了新的楼房。听说那片老家属院后来因为城市规划,被彻底推平了,下面修成了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只是不知道,当汽车日夜川流不息地碾过那条路时,是否还有人记得,路基之下,曾埋藏着一段属于另一个时代的寂静往事,以及两个少年在那个月夜惊魂后,学会的关于尊重与敬畏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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