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艾拉的声音在狭窄的载具舱内显得异常微弱。她盯着那颗巨大心脏中心蜷缩的人形轮廓,每一个细节都在否认自己看到的东西——但每一个细节又都与记忆中的林恩完全吻合。
从身高比例,到侧脸的弧度,甚至那在“咆哮之心”牺牲时被能量灼伤留下的颈侧疤痕,都精确复现。
“她已经死了。”杨少校的声音紧绷,“我们在低温库里有她的遗体。这一定是某种……模仿。银翼技术读取了她的信息模板,然后制造了这个投影。”
“不只是投影。”艾拉调出载具的扫描数据,“那个轮廓有生物电场,虽然模式异常,但它……活着。或者说,某种形式的‘存在’。”
心跳声在这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咚、咚、咚的搏动不再是音频信号,而是物理的振动,通过银色丝线网络传递到整个空洞,让空气本身都在颤动。每一次搏动,心脏中心的那个人形轮廓就清晰一分,仿佛正在从漫长的沉睡中逐渐苏醒。
“我需要靠近。”艾拉说。
“太危险了。我们对这东西一无所知——”
“我知道的是,”艾拉打断杨少校,“全太阳系的‘亵渎者’都在朝这里集结。‘净化者’舰队四十三小时后抵达。如果这个东西是导致一切的关键,我们必须现在弄清楚它是什么,以及如何控制或摧毁它。”
她开始操作载具的控制界面。共鸣载具缓缓向前移动,朝着那颗巨大心脏漂去。
随着距离缩短,更多细节显现出来。
那些构成心脏的银色丝线不是静态的——它们在缓慢流动、重组,像某种拥有智能的液态金属。而在这些丝线之间,艾拉看到了闪烁的银翼文字,看到了复杂到令人眩晕的数学公式,还看到了……画面。
破碎的画面。
一个文明的记忆碎片。
她看到一个银色的城市,建筑不是由砖石构成,而是由凝固的光和信息流编织而成。市民们没有固定形态,他们在不同的信息体之间自由转换——这一刻是一道方程,下一刻是一段旋律,再下一刻是一个几何结构的思考。
银翼文明。
接着,画面切换。
城市开始崩溃。不是物理的崩塌,而是信息的解构。那些流动的光凝固、碎裂,那些自由转换的市民突然停滞,然后像数据错误一样出现乱码、重复、最终消散。天空中,一个巨大的黑色结构显现——那是“循环墓碑”,艾拉从“星痕记录者”的资料中见过它的简化图像,但这里的画面更真实、更……绝望。
“归档过程。”艾拉低声说,“他们在记录自己的消亡。”
但接下来的画面,让她呼吸一滞。
在崩溃的最后时刻,一群银翼个体——从他们的信息密度和复杂度来看,应该是精英学者或领导者——聚集在一个巨大的设施中。他们正在启动某个程序。不是抵抗程序,不是逃亡程序。
是一个修改程序。
那些个体正在将自己的核心信息结构注入某种设备,那个设备将信息编码成基础物理常数级别的扰动,然后……
向全宇宙广播。
“他们在修改宇宙的底层规则。”艾拉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不是逃亡,不是躲藏。他们在尝试……重写现实本身。让宇宙的某个角落,按照他们的设计‘出错’。”
画面突然扭曲、碎裂。
然后是新的画面:金星,数十万年前的金星。那时它还是一颗普通的类地行星,有着浓厚的大气和炽热的表面,但没有生命,没有奇迹。
一道银光从深空射来,不是实体,不是能量,而是一段信息——那段被广播的规则修改指令。它穿透金星的大气,深入核心,与行星本身的物质结构发生反应。
“设定残留”。艾拉明白了。
那不是意外,不是系统错误。
那是故意的。
银翼文明在彻底“归档”前,用最后的力量在宇宙中埋下了一个“后门”。他们修改了金星所在区域的物理规则,创造了一个能够维持高维信息结构的异常点。就像在一张即将被清空的白纸上,用隐形墨水写下了一行字。
但为什么?
画面给出了部分答案。
巨大心脏的搏动突然加强,更多的记忆碎片涌出。艾拉看到了银翼文明对“循环墓碑”的研究记录——他们发现了那个存在的本质。
那不是自然现象。
不是宇宙规律。
而是一个文明。
一个比银翼更古老、更高级的文明,在达到某种技术奇点后,选择了一种终极的存在形式:将自己转化为宇宙的基础运维程序。他们清除“低效”的有机文明,重置“混乱”的宇宙区域,维持某种他们定义的“纯净状态”。
“循环墓碑”是一个文明的坟墓,也是它的王座。
而“归档”,是那个文明维持自身存在的代谢方式。
“他们在吃我们。”杨少校突然说,他看着那些画面,脸色苍白,“不是比喻。他们需要吸收其他文明的信息结构来维持自己的存在。银翼文明是他们的食物,我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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