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遇刁难显锋芒
翌日,天还未亮透,仅仅是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浣衣局尖锐的梆子声便刺破了沉沉的寂静,将沉睡中的宫女们从冰冷的睡梦中惊醒。
沈清辞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一夜未眠,身体疲惫到了极点,但神经却异常紧绷。她迅速起身,动作间带着一种与这周遭格格不入的利落。同屋的其他宫女还在揉着惺忪的睡眼,抱怨着寒冷和早起,她已经默默地叠好了那床薄得可怜的被褥。
简单梳洗过后,便是日复一日的苦役。管事的孙嬷嬷似乎格外“关照”沈清辞,别人洗的是普通宫女太监的衣物,她分到的却是一堆沉甸甸、污渍斑斑的厚重冬衣,大多是侍卫或者粗使太监换下的,上面沾染着油污、泥渍,甚至还有暗红色的可疑印记。
“新来的,手脚麻利点!”孙嬷嬷叉着腰,用那根不离手的藤条指了指角落里一个比人还高的木盆,“这些,今天日落前必须洗完、漂净、晾好!少一根线头,仔细你的皮!”
那木盆里的衣物堆得像座小山,散发着浓重的汗馊味和铁锈味。旁边的水龙头(宫中指固定的汲水处)下,其他宫女已经占据了较好的位置。留给沈清辞的,是最偏远、水流最小,且寒风最凛冽的一个角落。
这是赤裸裸的刁难。沈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低声应道:“是,嬷嬷。”
她没有去争,也没有去抢。在这深宫里,示弱或许是取死之道,但一味逞强,只会死得更快。她默默地走到那个角落,开始费力地搬运衣物,汲水,浸泡,搓洗。
冰冷的水比昨日似乎更甚,刚一伸手,就冻得她指骨生疼。她咬着牙,机械地重复着搓洗的动作,昨日已经磨破的指尖再次渗出血丝,染红了浑浊的水面,很快又被新的污渍掩盖。
时间一点点流逝,太阳渐渐升高,又缓缓西斜。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她的脸颊和裸露的手背,带来火辣辣的痛感。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又瞬间被冻成冰凉。后背酸痛得如同断裂,手臂也几乎抬不起来。
同屋的宫女们大多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份额,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低声说笑,或偷偷打量着角落里那个始终沉默、却异常坚韧的身影。
其中,一个身材略显丰腴,眉眼间带着几分刻薄相的宫女,正是赵飞燕。她早就注意到沈清辞了。昨日初见,她便被沈清辞那张即使蒙尘也难掩清丽的脸庞刺痛了眼。后来又从旁人的窃窃私语中得知,这竟是昔日名满京华的沈太傅之女,如今的罪臣之女。
一股莫名的嫉妒和优越感交织在一起,让赵飞燕看向沈清辞的眼神充满了恶意。一个罪奴,凭什么生得这般好皮囊?就算以前是金枝玉叶,现在也不过是和她们一样,甚至比她们还不如的贱婢!
赵飞燕本就有些仗势欺人,平日里靠着远房表姐是景仁宫(柳贵妃居所)的一个管事宫女,在浣衣局里也算有几分小特权,寻常宫女都让她三分。此刻见沈清辞孤立无援,又埋头苦干,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她心中的恶念便再也按捺不住。
她端着一盆刚洗完、还滴着水的衣物,摇摇摆摆地走到沈清辞身后,故意脚下一个趔趄,“哎呀”一声惊呼,整盆水连同里面湿淋淋的衣物,不偏不倚地朝着沈清辞泼了过去!
“噗通!”
冰冷的水瞬间浸透了沈清辞本就单薄的灰布衣衫,从头顶浇到脚底,刺骨的寒意让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刚洗干净晾在旁边竹竿上的几件衣物也被打湿,掉落在泥泞的地上。而那盆水的大部分,都泼在了她的身上和她面前刚刚洗好的一堆衣物上,瞬间又将其弄得污秽不堪。
周围的喧闹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的、或是同情却不敢言的神色。
赵飞燕拍了拍胸口,假惺惺地说道:“哎呀!对不住啊沈妹妹,姐姐我手滑了,你没事吧?”嘴上说着道歉,眼里却满是得意的挑衅。她料定沈清辞要么吓得哭鼻子,要么就只能忍气吞声。
同屋的几个宫女也围了过来,其中一个和赵飞燕交好的立刻帮腔:“就是,飞燕姐姐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自己站在这里挡路呢?”
沈清辞缓缓地直起身。冰冷的湿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清瘦却挺拔的轮廓。水珠顺着她的发梢、脸颊、衣角不断滴落,在她脚下汇成一小滩水渍。她看起来狼狈极了,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没有丝毫的慌乱或怯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赵飞燕。
那目光太冷,太锐利,看得赵飞燕心里莫名一突,脸上的得意笑容也僵住了几分。
沈清辞没有去管湿透的衣服,也没有去看地上弄脏的衣物。她只是慢慢地抬起手,拂去脸颊上的水珠,然后,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赵姐姐‘手滑’得真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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