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谷的周末总带着雨后的清润，晨雾还没散尽，玥玥就牵着念星的手在院角浇花。小姑娘蹲在花池边，小心翼翼地把洒水壶里的水浇在刚冒芽的向日葵幼苗上，黑亮的眼睛盯着嫩绿的芽尖，小声说：“妈妈，等小芽长大，爸爸是不是就会经常陪我们了？”
玥玥的指尖顿了顿，心里泛起一阵柔软的酸。自从上周深夜沟通后，苟富贵确实变了些——他推掉了周末的应酬，主动提出要一起去王三秒的律所，还特意早起给念星做了她爱吃的草莓松饼。只是父女俩之间的生疏，还需要时间慢慢化解。
“会的，爸爸以后会经常陪我们的。”玥玥摸了摸女儿的头，“今天爸爸妈妈要去见一位叔叔，念星跟张奶奶在家玩，晚上我们带她去吃草莓蛋糕好不好？”
念星的眼睛立刻亮了，用力点头：“好！我会乖乖听张奶奶的话，等爸爸妈妈回来！”
把念星送到谷口张奶奶家后，玥玥和苟富贵坐上了去市区的车。车厢里很安静，苟富贵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玥玥看着他局促的样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至少，他愿意为了这个家，迈出改变的第一步。
律所坐落在市中心一栋安静的写字楼里，推开玻璃门，就能看到前台小姐姐温和的笑脸。“请问是苟先生和苟太太吗？王律师已经在里面等你们了。”
跟着前台走进办公室，玥玥才发现这里和她想象中的“律所”完全不同——没有冰冷的铁柜和严肃的标语，反而摆着几张柔软的沙发，书架上除了法律书籍，还放着几盆绿植和一些儿童绘本，墙角的小桌上甚至摆着一套积木，看起来像个温馨的客厅。
“两位请坐。”王三秒从沙发上站起来，穿着一身休闲的浅灰色西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完全没有律师的距离感。他给两人倒了杯茶，递过去，“不用紧张，我们就像朋友聊天一样，随便说说。”
玥玥和苟富贵坐在沙发上，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拘谨。苟富贵从公文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财产证明和户口本，放在茶几上：“王律师，我们……”
“这些先不急着看。”王三秒笑着把文件推了回去，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穿透力，“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聊天，不聊工作，不聊孩子的教育，就聊你们自己，是在什么时候？”
苟富贵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他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玥玥，眼神里满是茫然。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他记忆深处的门——他每天忙着项目、应酬，回家要么是和玥玥争执教育问题，要么是对着手机回复工作消息，好像真的很久没有好好跟玥玥聊过天了。
玥玥也愣住了，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指尖划过温热的杯壁，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有两人刚结婚时在蝴蝶谷看星星的夜晚，有念星刚出生时两人一起给孩子换尿布的慌乱，还有去年冬天两人一起在厨房包饺子的温暖……可这些画面，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过了半晌，苟富贵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好像是……半年前，带念星去游乐园，她骑在我脖子上笑的时候。那天我们玩到很晚，在回家的车上，念星睡着了，我跟玥玥说，等项目结束了，就带你们去海边度假。”
说到这里，苟富贵的眼眶微微泛红。他记得那天玥玥笑着说“好啊，我早就想去看海了”，记得她眼里的期待，可后来项目一个接一个，海边度假的约定，渐渐被他抛在了脑后。
“那之后呢？”王三秒轻轻追问，“为什么没再像那样好好聊过？”
“后来项目忙起来了，每天要开很多会，陪客户喝酒到半夜。”苟富贵的声音越来越低，“回家的时候玥玥和念星都睡了，早上我走的时候她们还没醒。偶尔在家，也会因为念星上幼儿园的事跟玥玥吵架，越吵越凶，就更没心思聊天了。”
玥玥看着苟富贵的样子，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涩。她想起那些独自抱着念星哄睡的夜晚，想起每次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时他匆忙挂断的声音，想起两人坐在沙发上却无话可说的尴尬……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就不是教育理念的分歧，而是日复一日的忽视和沉默。
“其实很多家庭矛盾，表面上是因为孩子教育、财产分配，本质上是‘沟通断裂’。”王三秒的声音很温和，却字字珠玑，“你们忙着为孩子‘铺路’，忙着‘解决问题’，却忘了先修复你们之间的关系。当夫妻之间没有了心平气和的聊天，没有了相互理解的耐心，孩子感受到的，只会是不安和恐惧。”
他指了指书架上的儿童绘本，继续说：“我这里有很多家长来咨询，一开始都说是为了孩子，可聊到最后才发现，他们连自己都没好好爱过，怎么能给孩子完整的爱？念星为什么害怕去私立园？除了环境陌生，更重要的是她感受到了你们之间的紧张——她怕你们吵架，怕你们因为她而不开心，所以才会委屈自己说‘我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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