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的傍晚总裹着一层灰蒙蒙的尾气,越野车在晚高峰的车流里龟速挪动,玥玥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念星,心像被浸了冷水的棉花,沉得发慌。小姑娘没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说路上的风景,只蔫蔫地靠在儿童座椅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神空落落的,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装向日葵种子的小铁盒——盒子上的漆都被她攥得掉了一块。
“念星,要不要吃颗草莓糖?”玥玥从包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递到后座。这是念星平时最爱的糖,以前只要一看到,眼睛准会亮起来。可今天,小姑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妈妈,我不饿。”
玥玥的手僵在半空,慢慢收回。从幼儿园接念星出来时,李老师笑着说“念星今天很乖,就是不太说话”,可她分明看到女儿袖口沾着一块没擦干净的泪痕,领口还别着的草莓发卡也歪了,显然是偷偷哭了很久。她想问女儿在幼儿园发生了什么,可看着孩子疲惫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她怕再勾起念星的委屈,让孩子更难过。
越野车终于驶出车流,往蝴蝶谷的方向开去。车窗外的风景渐渐染上熟悉的绿色,空气里的尾气味被青草香取代,念星才稍微坐直了些,眼神落在窗外的银杏树上,小声说:“妈妈,蝴蝶谷的树比幼儿园的好看。”
“是呀,”玥玥的声音放得很柔,“等周末,我们去摘银杏叶做书签好不好?”
念星轻轻“嗯”了一声,又靠回座椅上,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睛睡着了。玥玥从后视镜里看着女儿紧锁的小眉头,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又涌了上来——苟富贵下午没回她的消息,接念星时也没出现,只发了条消息说“公司有事,晚点回”。他好像永远都在忙,永远都看不到念星的委屈,看不到这个家正在因为他的固执而变得岌岌可危。
回到蝴蝶谷的小院时,天已经黑透了。玥玥轻轻抱起熟睡的念星,脚步放得极轻,生怕吵醒她。走进卧室,她小心地帮女儿脱掉鞋子和外套,盖上小被子,又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的睡颜,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才轻轻带上门,走到客厅。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银辉。玥玥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那个备注为“王律师”的号码——这是她上周跟大学同学打电话时,同学推荐的律师,说他叫王三秒,别看名字有点特别,却是业内出了名的“家庭纠纷调解能手”,最擅长在剑拔弩张的矛盾里找到和解的突破口,帮很多家庭避免了离婚的结局。
当时她还笑着说“应该用不上”,可现在,看着卧室里念星熟睡的样子,想起女儿今天在幼儿园委屈的哭声,想起苟富贵一次次的固执和忽视,她的手指忍不住在屏幕上悬停——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念星会不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如果苟富贵始终不肯改变,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念星离开,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
深吸一口气,玥玥按下了拨号键。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个温和又沉稳的男声,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礼貌:“您好,我是王三秒。”
“王律师您好,”玥玥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握紧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我……我想咨询离婚相关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没有立刻追问,而是先温和地说:“您先别着急,慢慢说。是遇到了家庭矛盾,还是已经有了明确的离婚想法?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具体情况,我才能给您更合适的建议。”
王律师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的催促或评判,让玥玥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她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慢慢说起了她和苟富贵的矛盾——从念星上幼儿园的分歧,到苟富贵一次次的独断专行,再到今天念星在幼儿园受的委屈,还有苟富贵对女儿的忽视。她说得很轻,却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也越来越哽咽。
“我不是想离婚,”玥玥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总说为了念星好,可他从来没问过念星想要什么,没看到念星有多害怕、多委屈。我怕再这样下去,念星会留下心理阴影,我想保护她,可我又不知道怎么跟他沟通……”
王律师耐心地听着,等她说完,才缓缓开口:“从您的描述来看,您和先生的核心矛盾不是感情破裂,而是教育理念的分歧,以及沟通方式的问题。您提到先生总是独断专行,其实很多时候,‘强势’的背后可能藏着焦虑——比如他自己小时候的成长经历,让他对‘孩子的未来’有过度的担忧,所以才会用‘替孩子做决定’的方式来缓解这种焦虑。”
玥玥愣了愣,想起苟富贵之前说“不想让念星像我当年一样,输在起跑线上”,心里突然有些触动——她一直觉得苟富贵是固执,却没意识到,他的固执里,其实藏着对女儿的期待和对过去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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