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还没完全合上,玥玥的脚步便顿住了。她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微微收紧,米白色针织衫的袖口滑落少许,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去年带念星去公园时,为了护着孩子不被自行车碰到,不小心蹭到石凳留下的。阳光从门缝里挤进来,在疤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也让她原本平静的神色多了几分柔软的紧绷。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回苟富贵身上,方才谈论股份时的笃定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恳求。“还有一件事,”她抬手将滑落的袖口捋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缝线,声音比之前更低,却字字清晰,“以后别在孩子面前说我的不好,也别让她们觉得,我们分开是因为她们。”
“她们”两个字出口时,玥玥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除了三岁的念星,她还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念念,去年刚上小学一年级。当初她和丈夫分开时,念念抱着她的腿哭着问“是不是我不乖,爸爸妈妈才不在一起了”,那画面像根刺,扎在她心里,至今想起仍会泛酸。
苟富贵原本正低头整理桌上的协议,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目光撞进玥玥的眼底。她的眼尾泛着淡淡的红,眼底藏着未消的红血丝——想必是昨晚又为了孩子的事没睡好。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公司楼下偶遇念星的场景:小家伙穿着蓝色的幼儿园园服,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怯生生地躲在玥玥身后,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直到玥玥轻声说“这是苟叔叔,跟叔叔问好”,才小声地喊了句“苟叔叔好”,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那一刻,苟富贵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他知道,父母分开对孩子的影响有多大,尤其是念星和念念都还这么小,正是需要安全感的时候。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原本到了嘴边的“你放心”,在看到玥玥眼底的担忧时,又咽了回去,只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别担心。”
这简单的六个字,却让玥玥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嘴角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眼里的红血丝也似乎淡了些。“谢谢,”她轻声说道,“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
“我懂。”苟富贵打断她的话,拿起桌上的温水递过去,“孩子还小,不能让她们心里留阴影。以后我要是见到念念和念星,只会跟她们说你的好,绝不会提那些不开心的事。”
玥玥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低头看着杯里晃动的水面,想起念念昨天晚上的作业——老师布置了一篇题为《我的妈妈》的作文,念念趴在书桌上写了很久,最后抬头问她“妈妈,我可以写你每天陪我读故事,还会给我做草莓蛋糕吗?”,她当时笑着点头,转身却偷偷抹了眼泪。
在孩子眼里,她是无所不能的妈妈,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了给两个孩子足够的陪伴和安全感,她放弃了多少。当初离婚时,前夫想要两个孩子的抚养权,说“你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怎么工作?怎么生活?”,她却咬着牙说“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把孩子带在身边”。后来做直播,每天都是等孩子睡了之后,再熬夜写脚本、剪视频,第二天一早又要送念念上学、送念星去幼儿园,日子过得忙碌却充实。
她最怕的,就是有人在孩子面前说她的坏话,或者让孩子觉得,父母分开是因为自己不够好。那样的话,孩子心里会留下永远的伤疤,一辈子都难以愈合。
“其实……”玥玥抬起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念念有时候会问我,爸爸为什么不来看她。我每次都跟她说,爸爸工作忙,等有空了就会来。你要是以后见到她,要是她问起,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圆一下这个谎?”
苟富贵愣住了,他没想到玥玥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他和玥玥的前夫不算熟,只在几年前公司的年会上见过一次,印象里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后来听说他们离婚,也只是隐约知道是因为性格不合,却没想到前夫会这么久不来看孩子。
他看着玥玥眼底的恳求,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玥玥是不想让孩子觉得自己被爸爸抛弃了,才宁愿编造这样的谎言。“好,”他没有丝毫犹豫,“要是念念问起,我就说你爸爸最近在外地出差,等忙完了就会回来陪她玩。”
玥玥听到这话,眼眶瞬间红了。她连忙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谢谢你,苟富贵。真的……谢谢你。”
苟富贵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认识玥玥这么多年,从未见她如此脆弱过。以前在公司遇到再大的困难,她都能笑着说“没关系,咱们再想办法”,可一提到孩子,她就像变了个人,所有的坚强都化作了柔软的牵挂。
“别跟我说谢谢,”苟富贵拿起桌上的纸巾递过去,语气放得更柔,“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这点忙算什么。而且,念念和念星都很可爱,我也喜欢跟她们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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