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镜湖笼罩在一片沉静之中。白日里的波光粼粼化作深不见底的幽暗，远山轮廓模糊，唯有零星渔火在远处岸边闪烁，更衬得湖心一片死寂。晚风带着湖水的湿凉气息拂过，吹动岸边芦苇，发出沙沙轻响。
云无涯和叶知秋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湖边。两人皆换上了便于行动的深色夜行衣。云无涯内息尚未完全平复，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常。叶知秋胸前伤口仍隐隐作痛，右臂活动也稍显凝滞，但她握刀的手稳定如磐石。
那艘白日里见过的华丽画舫，此刻正静静停泊在离岸不远的一片隐蔽水湾中，船头悬挂的两盏气死风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昏黄的光晕在水面上投下晃动的倒影，如同鬼魅的眼睛。画舫上不见歌舞喧嚣，只有几道模糊的人影在船舷巡逻，戒备森严。
“水下过去。”云无涯低声道，递过一颗龙眼大小的药丸，“含住，能闭气一刻钟。”
叶知秋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地含入口中，一股清凉之意瞬间蔓延开来。两人对视一眼，如同鬼魅般滑入冰冷的湖水中，没有激起多大水花。
湖水比想象中更冷，寒意刺骨。叶知秋强忍着伤处传来的不适，内力运转，驱散寒意，跟在云无涯身后，如同游鱼般向着画舫底部潜去。水下能见度极低，只能依靠微弱的光感和水流方向判断位置。
靠近画舫底部，能听到船上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
“……必须尽快找到‘钥匙’……教主那边催得紧……”
“湖底那处禁制太厉害，没有钥匙，强行破开恐怕会引发大动静……”
“听说……那东西就在祭坛下面……关乎圣教复兴……”
断断续续的对话传入耳中，证实了云无涯和叶知秋的猜测。幽冥教果然是为了湖底之物而来，而且似乎在寻找一把“钥匙”，以及担心某种“禁制”。
云无涯打了个手势，示意叶知秋跟上。两人沿着船底摸索，寻找可以潜入的位置。画舫底部通常会有排水口或者检修用的暗舱。
果然，在船尾靠近舵叶的位置，发现了一个被水草半遮掩的、仅供一人通过的狭窄入口，似乎是用来清理螺旋桨或检修船体的通道。入口处有铁栅栏，但年久失修，锈蚀严重。
云无涯指尖弹出一点药粉，落在铁栅栏的锈蚀处，发出轻微的“嗤嗤”声，锈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他用手轻轻一掰，那铁栅栏便无声无息地脱落。
两人依次潜入。通道内狭窄潮湿，弥漫着机油和湖水混合的腥气。顺着通道往前，是一处相对干燥的底舱，堆放着一些缆绳、船帆和杂物。
他们屏息凝神，贴在舱壁上，仔细聆听上方的动静。脚步声在头顶甲板来回走动，交谈声也清晰了一些。
“……那姓赵的捕头今天又来打听，会不会碍事？”
“一个地方小捕快，翻不起浪。倒是白天茶楼里那对男女，看起来不简单，尤其是那个男的，气度不凡……”
“派人盯着点，若是冲着湖底来的……找个机会……”后面的话化作一声手掌下切的狠厉手势声。
云无涯和叶知秋心中一凛，知道他们白日在茶楼的举动已经引起了怀疑。
必须尽快找到更多线索！
云无涯目光扫过底舱，最终落在一个锁着的、看起来比其他箱子更结实的木箱上。锁是常见的铜锁，难不倒他。他从发间取下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插入锁孔，轻轻拨弄几下，“咔哒”一声轻响，锁便开了。
叶知秋持刀警戒，注意着通道入口和上方的动静。
云无涯小心地打开木箱。里面并非金银，而是一些绘图工具、几卷画在羊皮上的图纸，以及——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尺许见方的扁平物件。
他展开图纸，上面用精细的笔触绘制着镜湖湖底的地形图，其中一处被朱砂醒目地圈出，标注着“上古祭坛”。而在祭坛中心位置，画着一个奇怪的、类似于三足鼎的符号，旁边用小字写着：“锁龙枢，需以‘玲珑钥’开启。”
而那个油布包裹打开，里面竟是一面边缘雕刻着繁复云纹、镜面却模糊不清的青铜古镜！镜背中心，赫然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色泽暗沉却隐隐有流光闪动的黑色宝石！
“锁龙枢……玲珑钥……”云无涯拿起那面青铜古镜，指尖拂过冰凉的镜面和那颗奇异的黑宝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原来如此！幽冥教寻找的‘钥匙’，并非实体，而是这面能够映照、或者说‘解读’湖底禁制的‘窥天镜’！这镜子和那颗‘幽冥石’，才是关键！”
他话音刚落，叶知秋忽然低喝：“有人来了！”
通道入口处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
“底舱好像有点动静，下去看看！”
“妈的，这鬼地方湿漉漉的……”
两人来不及多想，云无涯迅速将图纸塞入怀中，将那面青铜古镜用油布重新包好，递给叶知秋。叶知秋会意，将其贴身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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