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极宫,钟鼓齐鸣,百官依序入朝。经历了前几日马蹄铁带来的震动,今日的朝会,气氛似乎格外不同。一些消息灵通的重臣,隐约感觉到,似乎又有大事要发生。
果然,在例行的政务奏报之后,秘书监魏征,手持笏板,一脸肃然地出列,声若洪钟:“陛下!臣魏征,有本启奏!”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以直言敢谏闻名的诤臣身上。李世民端坐龙椅,面色平静,心中却是一动:来了。
“玄成有何事奏报?”李世民沉声问道。
“陛下!”魏征高举手中一卷图纸,朗声道,“臣昨日,得遇一利国利民之神器!此物若能推广天下,必将使我大唐农桑兴盛,仓廪充盈,国本永固!”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又是一件“神器”?前有马蹄铁,这又是什么?
“哦?是何神器?玄成速速道来!”李世民配合地露出好奇之色。
“陛下,诸位同僚,请看此物!”魏征将手中的图纸展开,由内侍接过,呈于御前,同时大声讲解道,“此物名为‘曲辕犁’!乃是对现今所用直辕犁之重大改进!其辕弯曲,转弯灵便,可调节深浅,入土省力,翻土效率,远超旧犁数成!臣已请将作监工匠连夜按图制作一具,就在殿外,请陛下与诸位同僚一观!”
李世民接过图纸,装模作样地仔细观看,心中却是暗赞:秦怀道、李震这几个小子,果然机灵!找魏征来献此物,实在是妙棋!魏征为人刚正,不涉党争,由他献上,既能凸显此物利国利民之本质,避免被贴上某派系的标签,又能借助其声望,减少推行阻力。而且,魏征讲解起来,条理清晰,直指要害,比程咬金那大嗓门嚷嚷要有效得多。
“宣!将曲辕犁抬上殿来!”李世民下令。
很快,一架崭新的曲辕犁被抬上了大殿。百官纷纷伸长了脖子观看,一些出身农桑或熟知民情的官员,如戴胄等人,立刻看出了门道,眼中露出震惊和欣喜之色!
魏征不顾众人议论,走到犁旁,亲自讲解演示(当然是模拟动作),将曲辕犁相比直辕犁的优势,尤其是省力、高效、灵活的特点,阐述得淋漓尽致!
“……陛下!诸位!”魏征最后总结道,“农为邦本,本固邦宁!此犁一出,天下农户,等同多出三成劳力!可开垦更多荒地,精耕现有田亩,粮食增产,指日可待!此乃夯实国基、惠及万代之无上功德!臣恳请陛下,下旨工部,速速依图督造,尽快推广于天下!”
大殿内顿时炸开了锅!文臣武将,议论纷纷!
“妙啊!果然巧妙!若真如魏大夫所言,实乃天佑大唐!”户部尚书戴胄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他管着钱粮,最知粮食的重要性。
“若此物真能省力如此,我府中庄园,今年收成必能大增!”一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官员,如荥阳郑氏、博陵崔氏的子弟,眼中也放出光来,他们首先想到的是自家庞大的田产收益。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不同的声音响起了。
“陛下!臣以为,魏大夫所言虽善,然此等利国重器,推广之法,还需慎重!”出声的是礼部侍郎,出身太原王氏的王珪。
“哦?王爱卿有何高见?”李世民目光微凝。
王珪拱手道:“陛下,此犁结构精巧,打造需精铁良工。若骤然推广天下,恐工匠不足,铁料匮乏,反易滋生粗制滥造,损农误事。臣以为,当由将作监统一精工制作,先行配发给朝廷官田、勋贵庄园以及各州县示范农庄,待技术纯熟,工匠培养充足,再逐步放于民间。如此,方可保证利器之效,不至浪费国帑,亦可使朝廷掌控其源,利归国库。”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包藏私心!所谓“官田、勋贵庄园先行”,就是要将曲辕犁的优先使用权和制造权,牢牢控制在朝廷和世家大族手中!如此一来,他们不仅能率先享受技术红利,增加自家收入,更能通过控制农具,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乃至控制依附于他们的农户!这是要将惠及万民的“神器”,变成巩固他们特权的工具!
“王侍郎此言差矣!”魏征立刻反驳,怒目而视,“曲辕犁之利,在于普惠万民!若只限于官田勋贵,与旧犁何异?岂不成了与民争利?农桑乃国之根本,当使天下农夫皆得其利,方能固本培元!朝廷要做的,是制定标准,监督质量,鼓励民间良匠学习打造,岂能因噎废食,行垄断之事?”
“魏大夫此言谬矣!”另一位出身范阳卢氏的官员出列支持王珪,“利器难得,若放任民间仿制,工艺不精,反害农事!且铁料乃军国重器,大量用于农具,若管控不力,流入不法之手,或为边患,岂不因小失大?朝廷统一监造,方能保证质量,兼顾军国!”
“一派胡言!”程咬金忍不住了,跳出来大吼,“好东西就该让大家用!藏着掖着算什么道理?老子看你们就是想把好处都搂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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