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修那番饱含深情与力量的演讲,如同一股炽热的暖流,彻底点燃了整个蓝田庄园。劫后余生的狂喜、对新生活的无限憧憬、以及对那位年轻爵爷发自肺腑的感激与敬仰,交织在每个人心中,让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激昂而温暖的气息。
演讲结束后,不需要任何人吩咐,整个庄园便自发地行动起来,投入到一场盛大的庆功宴的准备中。妇孺们欢笑着从仓库里搬出储存的米面、腊肉、干菜;男人们则宰杀肥猪肥羊,架起大锅;孩子们兴奋地跑来跑去,帮忙拾柴、传递东西。就连那些刚刚归降、心中尚存忐忑的新庄民,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笨拙却又积极地加入其中,搬桌椅、洗菜、烧火,脸上渐渐露出了久违的、属于“人”的生气。
很快,庄园中央的空地上,架起了一口口大锅,熊熊灶火映红了人们的笑脸。猪肉炖粉条的浓香、羊肉汤的鲜香、蒸粟米饭的清香,混合着欢声笑语,飘荡在整个山谷上空。一张张简陋的木桌被拼凑起来,摆满了大碗的肉,大盆的菜,大桶的米饭,还有一坛坛新启封的“蓝田醉”!
没有尊卑之分,没有新旧之别,所有人——出征的勇士、留守的庄民、新降的兄弟姐妹——都围坐在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畅快地聊着,笑着。孩子们在桌间嬉戏打闹,老人们捋着胡须,脸上洋溢着满足而安详的笑容。这是一场属于整个蓝田大家庭的狂欢!
在这场盛宴中,程楚墨、尉迟宝林、秦怀道、李震四人,却显得有些安静。他们坐在一起,面前摆着丰盛的食物和醇香的美酒,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他们的目光,不时地望向被众人簇拥着、正抱着安安与王婶、薛仁贵等人谈笑风生的李长修,眼神复杂,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程楚墨端起一碗酒,却没有喝,只是怔怔地看着碗中清澈的酒液,仿佛能倒映出自己过去的影子。他想起从前在长安的日子,终日里走马章台,呼朋引伴,斗鸡走狗,看似风光快意,实则内心空虚迷茫。他的人生轨迹,似乎早已被注定:靠着父辈的荫庇,混个闲散官职,继承国公的爵位,然后继续那种醉生梦死、无所事事的生活……他曾以为,那就是他们这种勋贵子弟理所当然的命运。
尉迟宝林用力咬了一口手中的羊腿,却嚼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想起自己以前,空有一身蛮力,却只知道用来打架斗殴,被父亲斥为“莽夫”,被同辈暗中嘲笑“头脑简单”。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大概也就是在父亲的羽翼下,当个冲锋陷阵的悍将,或者……连悍将都当不好。
秦怀道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粗陶茶杯,思绪飘远。他素来沉稳,比其他几人想得更多。他曾经以为,凭借自己的家世和些许才智,将来或可如父亲般,成为一代名将,或入朝为官,光耀门楣。但这路径,似乎也是被规划好的,少了几分……属于自己的精彩和重量。
李震则目光深邃,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充满生机的一幕,再对比长安城中那些看似繁华、实则等级森严、勾心斗角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他聪明机敏,善于谋划,但以往的心思,多半用在如何维护家族利益、如何在勋贵圈子里左右逢源上。何曾想过,真正的力量和价值,可以这样实实在在地创造出来?可以这样真切地改变这么多人的命运?
是李长修,是这个看似凭空出现、却身怀惊天本领、行事不拘一格的“李大哥”,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他带着他们,不是去享受,而是去流汗,去劳作,去学习那些“奇技淫巧”,去面对生死搏杀!他让他们亲眼看到,砖瓦如何一砖一瓦地垒起,荒地如何一寸一寸地变成良田,美酒如何一滴一滴地酿出,凶悍的土匪如何被一步步剿灭!他让他们体验到,靠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去创造、去守护、去改变,是一种何等酣畅淋漓、充满成就感的生命体验!
这,才是生活的真谛!这,才是人生的意义!不是躺在祖辈功劳簿上坐享其成,不是浑浑噩噩地虚度光阴,而是用自己的力量,去开创一片天地,去守护一方安宁,去实现自身的价值!
“我们以前……真是白活了。”程楚墨忽然低声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尉迟宝林重重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说:“跟着李大哥,我才觉得……自己像个真正的爷们儿!”
秦怀道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是啊,爵位荫庇,终是外物。男儿立于天地间,当有属于自己的功业!”
李震端起茶杯,以茶代酒,郑重道:“李大哥让我们看到的,是一条前所未有的路。一条……更有意义的路。”
四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心和蜕变。他们不再是从前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他们的脸庞被阳光和汗水洗礼得棱角分明,他们的眼神因历经磨练而变得锐利沉稳,他们的脊梁因承担责任而挺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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