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宫前吃了闭门羹,林玄心中虽有些许憋闷,却并未太过沮丧。他早已不是那个初入洪荒、惶惶不可终日的少年,历经不周山磨砺与巫族洗礼,道心已然坚韧。阐教重根脚、讲出身,道不同,不相为谋,强求无益。
他信步走下白玉台阶,离开那庄严肃穆却透着森严等级的玉虚宫前广场。昆仑山浩瀚无垠,仙峰林立,他并未急着下山,而是随意择了一条僻静小径,漫无目的地行走其间,既是平复心绪,也是想领略一下这万山之祖的其余风光。
与玉虚宫附近的规整、威严不同,越往山脉深处行走,景致越发奇崛自然。怪石嶙峋,古木参天,流泉飞瀑隐匿于深涧之中,时有仙禽异兽掠过,气息虽强,却少了几分刻板,多了几分野性与自在。空气中弥漫的道韵,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少了一分绝对的秩序,多了一分生机勃勃的变数与灵动。
“看来,这昆仑山内,气象也并非铁板一块。”林玄暗自思忖,感受着这种微妙的变化,心中那点因被拒之门外而产生的郁气渐渐消散,反而生出一丝好奇。
行至一处幽深峡谷,谷中云雾缭绕,隐约传来轰鸣水声。循声而去,只见一条巨大瀑布如银河倒悬,从千丈悬崖奔泻而下,砸入下方深潭,激起漫天水雾,在阳光下映出七彩霓虹。潭水边,生长着一片罕见的紫竹林,竹身晶莹,散发着淡淡清辉。
林玄觉此景清幽,正欲驻足观赏,忽听得紫竹林中传来一阵金石交击之声,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心中一动,收敛气息,悄然靠近。透过竹影缝隙,只见林中一片空地上,一位身着青色道袍、头戴鱼尾冠、面容略显稚嫩却眉宇间带着一股执拗的青年道人,正对着面前一尊看似寻常的青铜丹炉发愁。丹炉下方地火熊熊,炉身却不断剧烈震动,表面符文明灭不定,炉盖缝隙中逸散出焦糊与灵气混乱的气息。
“又失败了……”青年道人懊恼地一拍大腿,围着丹炉转圈,嘴里念念有词,“地火调控已然无误,药材配伍乃按古方,凝丹法诀也分毫不差,为何每次到了‘水火相济’这关,总是灵气冲突,功亏一篑?莫非这‘凝碧丹’的古方本身就有问题?”
林玄在一旁观察,凭借【洞察术】和从巫医处学来的药理知识,略一感知,便发现了问题所在。那丹炉内,水属性灵草“寒潭幽兰”与火属性妖兽内丹“赤炎犀角”的药力正在激烈冲突,未能完美融合。而道人布置的简单聚灵阵,只能汇聚灵气,却无法调和其中相克的属性。
见那青年道人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林玄心中微动。此人气息纯正,显然是玄门正宗,但观其行事举止,不似阐教门人那般刻板,反而有种钻研技术的专注和遇到难题的坦诚。或许是个机会。
他略一沉吟,便从紫竹后缓步走出,拱手道:“这位道友请了。贫道玄元子,路过此地,见道友似为丹道所困,冒昧打扰。”
那青年道人吓了一跳,见林玄气息平和,眼神清澈,不似歹人,这才松了口气,还礼道:“贫道火灵,见过玄元子道友。哎,正是为此丹烦恼,让道友见笑了。”
林玄走到丹炉前,仔细感应了一下炉内气息,开口道:“火灵道友,依贫道浅见,问题或许不在古方,而在‘调和’二字。”
“哦?请道友指教!”火灵眼睛一亮,急切问道。
林玄指着丹炉:“‘寒潭幽兰’性寒,‘赤炎犀角’性烈,二者药力如同水火,强行融合,自然冲突。古方记载的‘水火相济’,并非简单压制或混合,而是需要一种‘媒介’或‘环境’,使二者在冲突中达到一种动态平衡,犹如阴阳流转,相生相克。”
他顿了顿,继续道:“道友可尝试在聚灵阵中,加入些许‘厚土晶粉’,土能克水,亦能生金,金可导火。以土行为桥梁,或可引导水火之力,使其冲突化为相济之机。同时,在地火阵法外围,布一小圈‘凝水阵’,并非增强水势,而是约束水气,使其不致过寒,与外部地火形成内外微妙的压力差,促进融合。”
这番言论,将丹道原理用近乎物理化学的平衡理论解释,听得火灵道人目瞪口呆,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茅塞顿开!他以往只知按部就班,何曾想过从能量平衡和相互作用的角度去思考丹道?
“妙啊!妙啊!以土为媒,调节水火!内外压力促融!道友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火灵激动得满脸通红,看向林玄的目光充满了敬佩,“道友对丹道竟有如此精深见解,火灵佩服!”
林玄谦逊一笑:“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想法,道友不嫌浅薄就好。”
火灵却是连连摆手:“道友过谦了!此等见解,堪称真知灼见!比那些只知死守古法的家伙强多了!”他性格显然颇为直率,说话间已对林玄生出极大好感。
他一边迫不及待地按照林玄的建议调整阵法,添加材料,一边与林玄攀谈起来:“看道友面生,不是昆仑常住修士吧?来此是访友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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