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万山之祖,龙脉之源。其山势巍峨,接天连地,终年云雾缭绕,仙气氤氲。山巅之上,玉虚宫矗立于云端,宫墙非金非玉,乃是由混沌元气凝结而成,其上天然生有大道符文,流光溢彩,散发着清净无为、威严浩大的无上道韵。宫门前,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白玉台阶,直通山下,寓意道途艰辛,一步一重天。此地,正是阐教祖庭,玉清圣人元始天尊的道场。
与金鳌岛万仙来朝的喧嚣气象截然不同,玉虚宫周遭一片肃穆寂静。仙鹤翔集于青松之间,白鹿徜徉于瑶草之畔,偶有童子捧卷而过,亦是步履轻盈,悄无声息。一种无形的秩序与威严,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此刻,玉虚宫正殿之内,气象万千。殿顶高悬,仿佛蕴含周天星斗,地面平滑如镜,倒映着缕缕清辉。元始天尊端坐于九龙沉香辇之上,辇身由万年沉香木所雕,九龙盘旋,栩栩如生,散发出宁静心神、驱邪避秽的异香。天尊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三缕长须飘洒胸前,头戴玉清莲花冠,身着八卦仙衣,周身笼罩在朦胧的玉清仙光之中,气息深不可测,仿佛与整个昆仑山脉、乃至天道法则融为一体。其目光开阖间,自有审视万物、明辨根脚的威严。
辇下,左右两侧,肃立着阐教核心门人。左侧首位,乃是副教主,燃灯道人,面容古朴,眼神深邃,气息晦涩,仿佛一盏长明古灯,静观世事变迁。其下,便是名震洪荒的十二金仙:广成子、赤精子、黄龙真人、太乙真人、灵宝大法师、惧留孙、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慈航道人、玉鼎真人、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或仙风道骨,或宝相庄严,或锋芒内敛,个个气度不凡,修为精深,周身道韵流转,皆是得了玉清正道真传的福德真仙。
右侧,则是南极仙翁、云中子等福德之仙,以及白鹤童子等近侍。整个大殿,人数远不及金鳌岛,但每一位都是精挑细选、根正苗红的玄门正宗,气息纯正,秩序井然。
紫霄宫法旨余音犹在,封神劫气已悄然弥漫至昆仑圣境,虽被玉虚宫无上道韵化解大半,仍让在场诸仙心神凛然。
元始天尊目光缓缓扫过门下弟子,声音清越,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蕴含着天道法则般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位弟子心神:“鸿钧老师法旨已明,封神大劫开启。此乃天地因果清算之劫,亦是吾玄门内部正本清源之机。”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吾阐教之道,顺天应人,阐述天道,明辨是非,择其根行深重者而度之。大劫之中,尤需谨守此道。”
“尔等需知,封神榜上有名者,乃是根行浅薄、仙道难成、因果缠身之辈。上榜封神,虽失逍遥,却也得享神道果位,顺应天命,亦是归宿。” 元始天尊此言,已然定下了基调:阐教弟子,根行深厚,当以避劫成就仙道为上;那上榜之人,合该是根行浅薄、不明天数者。
广成子身为十二金仙之首,率先出列,躬身一礼,声音沉稳:“师尊明鉴。然大劫一起,因果纠缠,恐难独善其身。吾等该如何行事,还请师尊示下章程。”
元始天尊微微颔首,对广成子的沉稳颇为满意:“章程有三。”
“其一,紧闭洞府,静诵黄庭。非必要,不下昆仑。避世清修,不染因果,乃上策。如南极仙翁、云中子等,功德深厚,与世无争,可依此而行。” 他目光扫过南极仙翁与云中子,二人躬身领命。
“其二,” 元始天尊语气转厉,“若劫数难避,因果自来,或遇那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不修德行、逆天行事之辈,阻吾道途,乱吾正道,则需行雷霆手段,斩妖除魔,以完杀劫!此乃替天行道,亦是积修功德!” 此言一出,如太乙真人、玉鼎真人等性情刚烈者,眼中已有精光闪动。
“然,切记不可妄动无名,不可恃强凌弱,一切需占定‘理’字,顺天应人,方不损吾玉清正道。” 他特意强调,“尤其是与截教门徒打交道,彼等有教无类,门下多有异类,不通教化,易生事端。尔等需明辨其善恶,若遇不肖,可代天行罚,但不可主动寻衅,落人口实。”
“其三,” 元始天尊语气略显深沉,目光似乎穿透宫墙,望向远方,“关于那持混沌珠信物归来的域外修士。此乃老师法旨提及之变数,其道统迥异,根基不明。然,混沌珠乃道祖至宝,气息做不得假,与其师林玄,亦算与吾玄门有旧。”
他略一沉吟,道:“广成子。”
“弟子在。”
“你持我玉虚符诏,前往接触。观其言行,察其道统。若其心向正道,尊吾玄门规矩,可稍加拂照,引其步入正轨,或可成为大劫助力。若其道左旁门,行事乖张,则需警惕,不可深交,必要时……可驱之。” 言语间,对地仙道统的“杂糅”之术,仍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弟子遵命。”广成子沉稳应下。
“此外,” 元始天尊最后道,“封神之事,核心在于‘榜’。吾将与其他圣人共议签押之事。尔等需早作准备,门下若有根基不稳、因果难解者,需早做打算,或紧闭山门,或积修功德,以期避劫。吾阐教弟子,当时刻谨记,顺天者逸,逆天者劳。谨守本心,明辨天数,方可在此大劫中,保全自身,光大道统。”
“谨遵师尊(师伯)法旨!” 殿下众仙齐声应诺,声震大殿,道韵缭绕。
元始天尊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闭上双目,神游太虚而去。众仙又静立片刻,方才在燃灯道人的示意下,悄然退出大殿。
出了玉虚宫,众仙神色各异。太乙真人对玉鼎真人道:“师尊之意,是要吾等静观其变,后发制人。然则,若截教之辈主动生事,又当如何?”
玉鼎真人抚剑沉吟:“师尊已言,若遇逆天行事者,可斩之。届时,自有道理。”
慈航道人则面露慈悲:“大劫起,众生苦。但愿能少动干戈。”
云中子与南极仙翁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淡然,他们自是选择那“紧闭洞府,静诵黄庭”之上策。
而广成子,已开始思索如何接触那域外来客,此事关乎教门谋划,需谨慎行事。
玉虚宫内,章程已定。阐教这艘玄门巨舰,已然调整航向,准备驶入封神大劫的惊涛骇浪之中。其行事风格,与截教的主动入世、截取生机截然不同,更显沉稳、保守,乃至……一丝居高临下的清算意味。山雨欲来,两大教派的理念冲突,已在这章程定下之初,埋下了不可避免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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