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彻底驱散夜色后,江辰并未耽溺于昨夜的荒唐余波或与李远东之间的微妙龃龉。
他像一台精准的机器,迅速切换了模式。
吩咐酒店送来黑咖啡和成摞的近期港媒、英美主流财经报纸后,他便将自己关在了套房里。
他需要的不是泛泛的报道和股评家的乐观预测,而是冰冷、坚硬的数据和全局脉络。
他深知,个人记忆中的“黑色星期一”只是一个标志性事件和时间点,其背后的全球经济结构性失衡、美国财政与贸易双赤字。
程式化交易的风险积累、市场过度自信导致的估值泡沫等等,才是风暴真正的成因。
他要验证这些因素是否已经达到临界点,以及——这场风暴的规模和破坏力,是否真如他记忆中那般恐怖,又是否会因他这个“变量”的出现而产生蝴蝶效应?
他换上一身不起眼的便装,戴上眼镜,通过酒店礼宾部,联系了香港几家顶级的独立市场调研机构和商业信息服务机构。
他给出的委托方向明确而专业:要求最新、最详实的全球主要经济体(美、日、德、英等)宏观经济数据、产业结构报告、消费者物价指数与零售销售数据、债券市场收益率曲线、以及纽约、伦敦、东京、香港四大证券交易所的详细交易数据、市盈率分析、波动率指数等。
这些要求涉及大量付费数据库和专业人士的分析,费用不菲。
但当江辰以江记集团董事长的身份,通过临时开设的香港账户预付了一笔可观的定金后,几家机构都以最快的速度响应了。
成箱的资料、打印的报告、甚至有些机构内部使用的加密数据磁带,在当天下午就开始陆续送到江辰的房间。
接下来的两天,江辰足不出户。套房变成了一个临时的战略研究室。
窗帘紧闭,隔绝了维多利亚港的炫目风景。地上、桌上、床上铺满了图表、数据和报告。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油墨和浓咖啡的味道。
江辰进入了某种近乎“入定”的状态。他先是以惊人的速度翻阅、记忆这些海量资料,然后,他再次动用了那禁忌却高效的能力。
他拿起一份厚重的《美国1986年度经济白皮书及1987上半年趋势分析》,双手覆盖其上,意念集中。
“分解。”
无声无息间,书本并未消失,但其承载的所有文字、图表、数据所蕴含的“信息”,如同被抽离的魂魄,化作一道无形的洪流,涌入江辰的脑海,与他已有的经济学知识和前世模糊记忆碰撞、印证、整合。
“重组。”
关于美国经济现状的理解瞬间变得清晰透彻:持续增长的政府债务、扩大的贸易逆差、疲软的美元、企业并购狂潮下的高杠杆、华尔街弥漫的盲目乐观……一切迹象都在 screaming (尖叫)着危险。
他如法炮制,处理日本的地产与股市泡沫数据、西欧的汇率协调困境、全球性的流动性过剩报告……
不仅如此,他还找来所能搜集到的所有关于“投资组合保险”(一种流行的、基于模型的自动化交易策略)和计算机程式化交易的学术论文与分析文章。
当这些高度专业化、甚至带有数学模型的信息流也被他“分解-重组”后,一个关键的拼图完成了——他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即将被引爆的量化交易螺旋下跌机制。
随着理解的深入,他内心的震撼与寒意也越来越重。
数据的冰冷逻辑无情地揭示:风暴不可避免,且其规模可能比他前世从教科书上了解的更为庞大、更为凶猛!
全球金融市场在过去几年积累的系统性风险,已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只缺那最后一根稻草。
而十月份的诸多不利经济数据发布、伊朗导弹袭击美国油轮等地缘政治事件,很可能就是那根稻草。
他的记忆没有错,甚至可能还低估了这场危机的深度。
那么,他自己的角色呢?
他手头能动用的资金,大约1.5亿美元(包括李远东帮他筹备的,以及他自己带来的部分)。
这笔钱在内地是巨款,但在全球金融市场的汪洋大海中,尤其是在即将到来的、市值蒸发以万亿计的海啸面前,连一朵大点的浪花都算不上。
“救市?逆转趋势?痴人说梦。”
江辰自嘲地摇了摇头。他救不了任何人,也改变不了大势。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他只是个侥幸窥见前方塌方的路人。
但,路人也可以在塌方前,做些力所能及的准备,甚至……从废墟中捡拾一些有价值的碎片。
一个清晰而冷酷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他无法对抗风暴,但他可以尝试驾驭它的一小股力量,为自己和飞龙集团攫取生存与发展所必需的资源。
目标:在“黑色星期一”(他根据数据推算,时间窗口很可能就在10月中下旬)之前,利用市场最后的狂热和杠杆,将这1.5亿美元本金尽可能翻倍,甚至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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