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二日,周一。香港。
距离记忆和历史中那个标志性的日期,还有一周。
但空气中的紧张感已经开始凝结,至少对江辰而言是如此。
为确保绝对的专注和保密,江辰通过渣打银行的关系,在交易所附近一栋不起眼的商业大厦里,长期包下了一间配备了顶级通讯设备和多块行情显示屏的贵宾室。
他聘请了三位经验丰富但口风甚紧的交易员,与他们签订了严格的保密协议,薪酬是每天一万港币的天价,但附加条件苛刻:工作期间断绝与外界一切非必要联系,所有通讯设备上交,一切操作指令只听江辰一人下达,不得质疑,不得对外泄露半分。
李远东这几天打过好几次电话,兴致勃勃地要拉江辰参加各种名流酒会和上市庆功宴,都被江辰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搪塞过去。
偶有见面,江辰也是心事重重、言语寥寥的模样,让李远东颇感无趣,私下嘀咕江辰是不是“魔怔了”,大好行情不享受,天天关在屋子里对着那些红绿绿的线条。
贵宾室内,气氛却与外面的金融狂热格格不入,冷寂得像一座孤岛。
三位交易员起初对这位年轻雇主神秘兮兮的做法有些不解,但看在每天一万港币的份上,都保持了职业的缄默。
他们按照江辰的指令,小心翼翼地建立和维护着那些道琼斯指数期货和期权的空头头寸。
由于江辰选择的入场点位和合约期限都颇具技巧,加之市场在十月初虽然屡创新高,但波动加剧,偶尔的回调恰好没有触及江辰预设的、相当宽松的止损预警线。
头寸净值随着市场上涨而缓慢浮亏,但远未到需要追加保证金的地步。
交易员们看着屏幕上的浮亏数字,又看看旁边沙发上闭目养神、似乎毫不担心的江辰,心里不免犯嘀咕。
这位老板花了天价租金和薪水,就为了在这儿“亏钱”?
而且看他的布局,分明是铁了心看空,这在当下简直是逆天而行。
不过,拿钱办事,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手上依旧精准地执行着每一个指令。
时间滴答作响,越来越接近那个江辰记忆中冰封的日期。
十月十四日,周三。美国方面传来了第一个明确的“坏消息”:八月份贸易逆差数据远超预期,美元应声下跌。
市场短暂惊慌后,又被一波买盘托起,华尔街的主流声音仍在高唱“调整即买入机会”。但在江辰听来,这已经是冰山碎裂的第一声脆响。
十月十五日,周四。更多不利因素累积:通胀担忧抬头,长期国债收益率攀升,一些先前激进的并购交易出现融资困难的消息开始流传。
市场波动明显加大,江辰账户的浮亏一度扩大,但旋即又被一波技术性反弹拉回。
交易员的额头开始见汗,看向江辰的目光多了几分忐忑。
江辰依旧稳坐如山,只是下令将一部分远月深度虚值期权移仓到更近的月份,并小幅增持了近月期货空单。
成本略有上升,但时间价值损耗减少,对即将到来的下跌更为敏感。
十月十六日,周五。
纽约股市在连续几日剧烈震荡后,尾盘出现一波急促跳水,道琼斯指数单日下跌超过100点,创下当时年内最大单日跌幅。
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的孢子,第一次真正在交易大厅里弥漫开来。
香港这边已是周六凌晨,但贵宾室内无人入睡。
江辰盯着滞后传来的数据和图表,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知道,导火索已经冒烟。
周末的两天,对于全球金融市场而言,是煎熬的48小时。
坏消息开始从各个角落渗出:中东局势紧张、美国财政部对西德利率政策发表不满言论、更多的经济数据显示增长放缓……分析师们争论不休,媒体开始出现“修正”还是“拐点”的讨论。
一些真正敏锐的、拥有全球视野的大型对冲基金和投行交易部门,开始秘密检视自己的风险敞口,悄然减少多头头寸,甚至试探性地建立少量空头对冲。
但绝大多数投资者,包括香港的李远东们,仍然沉浸在“千金难买牛回头”的幻想中,期待着周一的反弹。
江辰在贵宾室里度过了整个周末,反复核对模型,推演各种情境。
他给交易员放了半天假,但要求他们随时待命。
他自己则几乎未曾合眼,体内那股能量静静流淌,维持着他精神的绝对集中。
终于,时间走到了1987年10月19日,星期一。
亚洲市场率先开盘。东京、新加坡、悉尼……股市无一例外地大幅低开,恐慌情绪隔着太平洋已经蔓延过来。
香港恒生指数开盘即暴跌。交易室内,电话铃声(仅限内部线路)开始急促响起,是渣打银行风险管理部门的询问。
江辰平静地回应:一切按计划,无需调整。
他坐到了主控台前,亲自指挥。此刻,纽约还是周日夜晚,但全球期货市场已经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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