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空气有点像翻面后的纸张,带着微微的热和未干透的墨香。我醒来时,门缝里被塞进一张小小的卡片,是邮局的夜班员留下的提醒:“风信柜有人取件。”江寻还在被窝里半睡半醒,我把卡片轻轻放到她枕边。她睁开眼,一秒就完全清醒,伸手摸到那张卡片,笑说:“看来风守时。”
蜂蜜瓶几乎见底,剩下的部分更黏稠。我把它倒进“合光”杯里,先用温水化开,再加热水让甜味散开。她披着蓝色毛衫进来,拿着昨天的任务板。上面写着今日目标:回收风信、记录回信、举办倾听练习、归还门的点头脚本。我额外写上一行:“捕捉返程风的路线。”她拿笔划一道起点,把箭头指向窗户。
早餐后我们像惯例那样互换计划,确认今日节奏。她提醒我别忘了带上“风的出勤表”和备用风铃,我则提醒她把“谢信”放入帆布袋。出门前,她在冰箱贴上一张新便签:“门,今天请陪我们迎客。”我补写:“风,晚上交汇报告。”门把手轻轻震动,像回应。
我们先骑小折叠车去邮局。清晨的街道还湿,车轮碾过水迹发出轻声。江寻把卡片捧在掌心,不时低头检查上面的印章。抵达时,门卫大爷已经等在台阶上,身旁摆了一个木箱。他说:“风夜里来过,留下三封回信。”木箱里的信封被压着一块石头,防止被吹走。她把石头也带上,说要让风知道自己被妥善照顾。
邮局大厅里的灯还没全亮,我们靠近柜台时听见轻微的呼吸声,是柜内的风在翻动纸张。她用细刷子清理柜门上的灰尘,把“风信待取”换成今天的日期。我把三封信放在便携托盘里,逐一编号。信封颜色各异,有浅绿、奶白和深灰。江寻嗅了嗅,说每种纸张的味道都像不同时间的风。
我们带着信去旁边的“公共阅览室”,那里有我们提前预约好的桌位。她戴上手套,小心拆第一封信。里面是一张照片——街头合唱团把我们的感谢卡挂在指挥棒上。背面写着:“风在曲末停顿,我们听见了你们的留白。”她把这句话读给我听,再抄进回应日志。我把照片贴在“风的档案册”里,标注为“回信编号 R-01”。
第二封信来自那位老太太,她用娟秀的字迹写:“谢谢你们让我的话有了回音。我把窗帘拉开时,听到了他年轻时吹口哨的声音。”我们看着这句话都沉默了一下,只听见邮局外公交车缓慢驶过的声音。江寻把这封信放入专门的柔软夹层,像给回忆铺上棉垫。
第三封信是孩子写的,他画了一个风铃和一个大大的门,旁边写:“门把风留住了,我妈不再迟到。”我们笑出声,又忍住,怕惊扰这份认真。她提议给孩子准备一份回礼——也许是门形状的贴纸。我立刻记在清单上,并在旁边写“门的守时徽章”。
把回信整理好后,我们骑车前往学校的旧体育馆。今天要在那儿举办“倾听练习”,邀请邻里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念给窗帘听。体育馆的门最近刚涂漆,光滑得像新的章节。江寻先敲三下,让门熟悉节奏,再温柔推开。室内还带着昨晚训练留下的冷气,我们在地板上铺黑色胶带,标出“听线”和“风道”。
志愿者陆续到场。我们给每个人分配任务:有人记录声音,有人负责接待,有人管理留言墙。我把门的点头脚本贴在入口,让门照着练习。江寻则在窗帘前贴上新的听力刻度,从“轻声”到“笑声”再到“沉默”。我们用手掌感受风从屋顶天窗漏下来的方向,确认风道通畅。
活动从上午十点开始。第一个参加者是公交司机,他带着车队的时间表上台,对着窗帘念:“上午 07:05 发车准点,请继续护送乘客。”念完他深深鞠躬。风穿过他的制服袖子时扬起一点灰尘,窗帘也轻轻摆了摆。我们记录下风速为每秒 0.8 米。司机回头看门,门也点了一次头。他笑着说:“看来合作愉快。”
随后是一对夜班保洁员夫妇,他们轮流读自己写的纸条。纸条上是简单的句子:“谢谢你替我守夜”“我也听到了你写的字”。他们读得很慢,风像配合他们的节奏,缓缓过窗帘。江寻把两句放在同一个编号下,写“共同呼吸”。
活动中间,我们想加入新的环节,让参与者把声音赠给别人。于是我在“听线”旁画了两个圆圈,标上“转交”。参与者站在第一个圆圈里念完文字,再走到第二个圆圈,把纸交给下一位。这个动作像传递一封口信。一个小学生拿到纸后,念出一句来自邮递员的话:“雨天别忘撑伞。”她念完自己也加一句:“我会帮忙收伞。”现场因此多了一阵轻快笑声,风在体育馆里绕了一圈。
午餐时间我们没有停,改成移动供能。我准备了小巧的饭团和温热姜茶,放在入口边的桌子上。门负责看守,谁端起茶杯它就轻轻开一点,像在提醒慢走。江寻抽空对窗帘低声说:“谢谢你配合。”窗帘没有发声,却往我们这边靠了一厘米。我们把这个动作记录为“窗帘主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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