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醒来,窗外一层薄雾。她先去厨房把昨晚写好的清单撕下来,贴在冰箱门上:“公交末班:纸箱灯×1,贴纸×10,温水×1,姜糖×2,硬壳夹,小卡若干,胶带,细绳,多绕一圈。”她用红笔在“温水”旁画了个圈,“记得加杯盖。”
我把纸箱灯重新折了一遍,确认折痕不裂,绳口顺滑。她把昨夜的录音备份放进云端,又把“末班风”设成手机铃声,笑:“让提醒也带风。”
快递小哥敲门,来取今天要寄的六份灯包。他看见桌上整齐的透明袋,好奇问:“这是什么?”她说:“夜里能用的灯。”他点头:“那我快点送,别让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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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我们去小区门口的打印店再印了几十张空白卡和二维码,店老板认出我们:“昨天你们做灯,今天还是灯?”她点头:“灯要用很多卡。”老板把剩余的光面纸都给我们,还多送了一卷透明胶:“夜里撕不响,换这个。”
回家后,她在“站台灯包”里加了一张新页:“公交末班版指南”。写得很简短:
- 灯挂在售票亭侧面或雨棚梁上,不挡摄像头。
- 水放在车队室门口的桌子或窗台。
- 贴“灯等你”“别烫”“写短”。
- 卡片盒放低一点,让抱孩子的人也能拿。
她写完,长呼一口气:“越写越像路标。”我说:“灯也是标。”她点头,把指南塞进行李袋,“晚上要给车队长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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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我们提前睡了半小时,闹钟设在五点。醒来时天已暗半,风声从窗缝钻进来。她喝了一杯姜糖水,皱眉:“比昨天辣。”我笑:“今晚要扛风。”
出门前,她再次检查清单,最后在“零钱”旁打了勾:“夜里有司机会买水。”我把硬壳夹背在身后,保温瓶放在最上面,纸杯和贴纸塞在侧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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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半,我们到达长途公交总站。晚高峰刚过,车道仍在呼气。站牌灯光把水泥地照得发白,风从车尾穿过去带着柴油味。
我们先去车队室敲门,一个戴蓝帽的车队长抬头:“你们是昨晚站台灯的?”她笑着递上指南:“今天想挂一盏给末班公交。”车队长翻了翻,点头:“别挡监控,别被风吹飞。”他看了看纸箱灯,替我们找了根铁钉,用锤子咚两下固定在雨棚梁上。
她把灯挂上,贴了“末班灯”“写下你没说完的路”“灯等你”三张贴纸,又把二维码贴在灯侧。保温瓶和纸杯放在车队室窗台,旁边贴“小心烫手”和“取一杯,请盖盖”。
第一位写卡的是刚收工的女售票员。她把零钱袋放桌上,手指还有硬币的凉:“今天补票补到手麻,看到灯,心暖。”她写完,吸了一口姜糖水,笑:“辣得醒。”她又写了一张:“车厢暖风坏了,想早点修好。”
一名夜班司机走过来,头发被风吹乱,制服肩上有油渍。他写:“最后一趟,乘客两位,风十级,眼睛干。看到灯,眼睛湿。”写完,他端起纸杯,喝得很慢。
一个抱着孩子的妈妈蹲下,孩子困得眼皮打架。她代孩子写:“他说要听风声。”她把卡塞进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声:“谢谢灯等我们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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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越来越硬。灯被吹得轻晃,她把绳子又绕一圈,用胶带把尾端压住。“这里的风比地铁厉害。”她说。我点头,手里的纸杯也被吹得发响。
我们收到了意外的一张卡:一个清洁大姐写,“今天捡到一只小手套,放在灯边,如果你丢了,来拿。”她把手套挂在灯绳旁,像一个小旗子。她看着手套,眼睛有光:“灯会收留。”
八点半,车队长走出门口,看了看灯:“这个位置好,司机回场都能看到。”他拿起一张空卡,写:“注意安全,慢慢开。”然后笑,“这句给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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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多,我们跟着末班车司机去车尾,录下发动机启停声、刹车气声、车门开合声。她把录音笔举在胸前,风打在话筒上发出沙沙:“和铁轨真的不一样。”她低声。
末班车进站,几个乘客匆匆上车。一个穿工装的年轻人回头,在卡上写了六个字:“下班,灯比人多。”他塞进箱子,冲我们点点头。
车门“嘭”地一声关上,车身带起一股风滑走。灯在风里晃了晃,停下来。
车队室里传来对讲机声:“末班出站,注意外线。”车队长朝我们点头:“风大,你们早点回。”
她把空杯收紧,盖好保温瓶,又把写满的卡收进硬壳夹。“再留十张空卡,给晚点的。”她对车队长说。车队长把箱子旁的铁钉又敲了敲:“不会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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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夜里,公交换成地铁再换共享单车。风从耳边刮过去,鼻子被冻得发麻。她把硬壳夹抱在胸前,像抱一块暖砖。到家时,手指冻得发红,她仍先把卡片摊开,压平。
“这一叠的字比地铁更短。”她说。我点头:“公交人上车快,下车快,写字也快。”她把卡按类别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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