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镇子依着黑水河而建,这条河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湍急,每年都要吞掉几条人命。镇上捞尸的行当,就落在了老陈头身上。老陈头干这行三十多年了,有个铁打的规矩,也是捞尸人代代相传的禁忌——三种尸体不捞:一种是“竖尸”,就是直挺挺立在水中,头脚不分的;第二种是“笑面尸”,死了还咧嘴笑的;第三种最邪乎,叫“等替身”,这种尸体捞不起来,谁捞谁就得下去顶它的缺!
老陈头常说,淹死的人怨气重,尤其是那些阳寿未尽、横死水中的,怨气凝而不散,就容易化成“水煞”。这三种尸体,就是水煞的雏形,碰不得。
这规矩,老陈头守了一辈子,平平安安。直到他那不成器的侄子陈小海找上门。
陈小海是镇上有名的混子,游手好闲,总想着发横财。不知从哪儿听说,邻县有个富商的独子失足落水,尸体还没找到,悬赏十万块找尸首。那富商儿子淹死的地方,正好就在黑水河下游最险的“鬼见愁”漩涡附近。
陈小海动了心,跑去求老陈头:“叔!十万块啊!够你捞多少年尸了?你就破一次例,帮我把那尸体捞上来,赏钱咱俩平分!”
老陈头一听是“鬼见愁”,脸就沉了下来,再一听悬赏这么高,心里更是咯噔一下。他捻着旱烟袋,浑浊的老眼盯着陈小海:“小海,这钱烫手,拿不得。‘鬼见愁’那地方邪性,淹死的人多半成了‘等替身’。再说了,富贵人家横死的小辈,怨气最重,搞不好就是‘笑面尸’。这规矩,破不得!”
陈小海哪里肯听,又是赌咒发誓,又是软磨硬泡:“叔!你就信我一次!哪有那么多神神叨叨的?不就是泡胀了的尸体吗?我都打听好了,那小子是自己喝醉酒失足掉下去的,能有多大怨气?捞上来,十万块到手,我给你养老送终!”
老陈头终究是老了,心软,也架不住侄子苦苦哀求,更被那“养老送终”的话戳中了心窝子。他犹豫再三,看着侄子那渴望的眼神,心里那坚守了几十年的规矩,第一次动摇了。
“唉……造孽啊……”老陈头长叹一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但得按我的规矩来,准备黑狗血,公鸡头,再多备几斤糯米。”
陈小海见叔叔松口,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去准备了。
第二天,天色阴沉,黑水河面上雾气沼沼。老陈头带着陈小海,划着他那艘破旧的木船,来到了“鬼见愁”附近。水色在这里明显更深,水流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响声,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泣。
老陈头面色凝重,先是在船头洒了糯米,又挂上了一个公鸡头,然后拿出罗盘,仔细探查。罗盘的指针到了这片水域,就开始疯狂乱转,根本定不住位。
“煞气太重了……”老陈头眉头紧锁,“小海,我看还是……”
“叔!来都来了!”陈小海打断他,指着不远处一个漂浮的阴影,“你看!那是不是?”
老陈头定睛一看,心里顿时一沉。那尸体果然是竖着漂在水里的,像个木头桩子,随着漩涡慢慢转动。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尸体的脸朝着他们,虽然被水泡得肿胀发白,但嘴角竟然向上弯起,挂着一丝极其诡异、僵硬的笑容!
竖尸!笑面尸!两种最忌讳的,全占齐了!
“走!快走!这尸不能捞!”老陈头声音发颤,就要调转船头。
“叔!十万块啊!”陈小海眼睛都红了,一把抢过老陈头手里的带钩竹篙,“你不捞,我捞!”说着,就把竹篙伸向那具笑容诡异的尸体。
“别动!”老陈头惊骇欲绝,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
竹篙的钩子刚碰到尸体,那尸体猛地一震,原本僵直的身体突然像鱼一样灵活,竟然顺着竹篙就朝船边“游”了过来!它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清晰,那双泡得发白的眼睛,唰地一下睁开了!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死白,直勾勾地“盯”着陈小海!
陈小海吓得怪叫一声,想扔掉竹篙,却发现那竹篙像被焊在了尸体上,根本甩不掉。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力量从水底传来,拽着竹篙,连带着陈小海,就要往水里拖!
“是‘等替身’!它要拉你下去!”老陈头魂飞魄散,抄起准备好的黑狗血,猛地泼向那具尸体和竹篙。
“嗤——!”黑狗血泼上去,像是烧红的铁块遇到了冷水,冒起一股白烟,那尸体发出一声尖锐的、不似人声的嘶叫,猛地松开了竹篙,沉入了水中。
陈小海一屁股瘫在船里,脸色惨白,大口喘着粗气,裤裆湿了一片,那是真的吓尿了。
“快!快划船!离开这儿!”老陈头拼命划桨,木船歪歪扭扭地逃离了“鬼见愁”。
回到岸上,陈小海还在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老陈头看着失魂落魄的侄子,又气又怕,更是后悔不迭:“跟你说不能捞,不能捞!你偏不听!这下好了,惹上‘水煞’了!它盯上你了!”
陈小海经过这一吓,暂时老实了。可没过几天,那十万块的诱惑,像猫爪子一样,又开始挠他的心。而且,他总觉得背后发凉,好像有双死白的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他害怕,但更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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