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沧州往北二百里,有个靠山的穷村子,叫靠山屯。村里有个猎户,姓胡,名老栓,枪法准,心思活络,除了打些寻常野物,还特别喜欢下套子抓黄鼠狼。这玩意儿皮子虽小,但毛色好的能卖上价,尤其是那冬毛厚实的,城里太太小姐们喜欢做毛领子。
靠山屯的老人们常说,这黄鼠狼,邪性,记仇,通人性,是“五大仙”里的黄仙,轻易伤不得。尤其有三种黄鼠狼不能碰:一不碰额头有白毛的“孝头黄”,二不碰尾尖带金丝的“金线黄”,三不碰怀了崽的母黄。说是杀了这些,会惹上那债利滚利,不死不休,能缠得你家破人亡。
胡老栓听了直撇嘴:“扯他娘的臊!老子抓了十几年黄皮子,扒的皮够缝十条褥子了,不照样吃香喝辣?啥仙不仙的,吓唬三岁娃娃呢!”
这年入了冬,雪下得早,山里觅食难,胡老栓下的套子接连有了收获,多是些普通货色。这天清晨,他去收套子,在一个老坟圈子边的荆棘丛里,发现套住了一只格外大的黄鼠狼。那黄鼠狼体型快赶上半大狗崽了,一身皮毛油光水滑,金黄油亮,更奇的是,它额头正中央,有一撮菱形的雪白毛发,如同戴了顶孝帽。正是老人们说的“孝头黄”!
那黄鼠狼被钢丝套子勒住了后腿,鲜血淋漓,看见胡老栓靠近,却不似寻常野兽般惊慌挣扎,反而停了下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胡老栓,前爪合拢,竟像人一样,对着他连连作揖,喉咙里发出“吱吱”的哀鸣,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绝望。
胡老栓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老辈的规矩,有点发毛。但他随即看到那身极品皮子,贪念立刻压过了那点不安。“作揖?就是磕头今天也饶不了你!”他啐了一口,抽出腰间的短棍,怕伤了皮子,便朝着黄鼠狼的脑袋狠狠砸去!
就在棍子落下的瞬间,那“孝头黄”停止了作揖,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怨毒,死死剜了胡老栓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头里。随即头一歪,没了声息。只是那双眼睛,至死都没有闭上。
胡老栓兴高采烈地拎着这罕见的“孝头黄”回了家,剥皮的时候,他媳妇瞅了一眼,低声道:“老栓,这黄皮子……肚子好像有点大,别是怀了崽吧?”
胡老栓手一顿,掰开死黄鼠狼的后腿一看,心里顿时一沉——果然是只怀了崽的母黄!而且看那肚子大小,怕是快要临盆了。他犯了老辈人说的两大忌讳!
一丝悔意掠过心头,但看着手里那几乎完好的、价值不菲的皮子,他很快又硬起心肠。“怀了崽更好,一尸几命,怨气大,说不定这皮子更灵呢!”他胡乱把母黄和未出世的幼崽尸体扔进院角的粪堆旁,准备回头埋掉,转头就去打理那张皮子了。
当天晚上,胡老栓家就起了怪事。
先是家里鸡窝的十几只鸡,像是被什么猛兽闯进去过,全被咬死了,脖子被咬断,鸡血被吸干,死状凄惨。可鸡窝门关得好好的,周围雪地上,只有一些凌乱细小的爪印,绕着鸡窝转了一圈,消失在院墙根。
胡老栓骂骂咧咧,以为是山狸子,没太在意。
第二天,他那个刚会咿呀学语的小孙女,突然发起高烧,小脸通红,闭着眼睛手舞足蹈,尖声哭喊:“黄毛……黄毛咬脚……疼……” 家里人撩开孩子裤腿一看,脚踝上赫然有几个青紫色的、如同小兽啃咬般的牙印!郎中来了也束手无策,灌下去的药全吐了出来。熬到半夜,孩子竟没了气息。断气时,屋子里莫名弥漫开一股浓烈刺鼻的、如同黄鼠狼放屁般的骚臭味,久久不散。
胡老栓看着孙女脚踝上的牙印,闻着那熟悉的骚臭,想起那只“孝头黄”临死前怨毒的眼神,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手脚冰凉。
村里顿时谣言四起,“胡老栓杀了怀崽的孝头黄,黄仙讨债来了”的消息像风一样传开。
胡老栓又怕又悔,赶紧把那张黄皮子连同母黄和幼崽的尸体,拿到村外找了个偏僻地方埋了,还烧了不少纸钱。
但诅咒,才刚刚开始。
第三天,胡老栓那个负责上山砍柴的大儿子,往常走惯了山路,这天却莫名其妙失足摔下了山崖,找到时人都僵了。诡异的是,他摔落的那片悬崖边的雪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黄鼠狼脚印,那些脚印围着他摔下去的地方,绕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圈。
第四天,胡老栓的老伴,那个信佛吃斋了一辈子的老太太,夜里起来上茅房,一去不回。天亮发现时,她直接挺倒在茅坑旁,身上没有伤痕,但脸上笼罩着一层诡异的青气,嘴角歪斜,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撮金黄色的动物毛发。
第五天,胡老栓那个已经分家另过的二儿子,是个赌棍,欠了一屁股债,晚上回家路上,被人发现死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下。不是吊死的,而是脖子被什么东西生生咬断了,血流了一地。树下的雪地里,除了人的脚印,就只有一行从容离去的黄鼠狼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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