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墨,在城南老街经营着一家不起眼的旧书店,店名“墨渊斋”。店面不大,光线常年有些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霉味和淡淡墨香混合的独特气息。与其他旧书店不同,我除了售卖,更主要的工作是修补古籍。我继承了爷爷的手艺,能修复那些破损严重的线装书、民国报刊,甚至是更古老的抄本。
日子本如店里的尘埃般,安静而缓慢地沉降。直到那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一个神色憔悴的中年男人抱着一个褪色的蓝布包袱,推开了店门。
“请问……沈师傅在吗?”他声音沙哑,眼窝深陷,“他们都说,您是城里最好的修补师傅。”
我请他坐下,倒了杯热茶。他自称姓周,包袱里是他祖父的遗物——一本几乎散架的笔记。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蓝布,露出了里面的本子。那是一本民国时期常见的毛边纸笔记本,封面是硬纸板,早已磨损得看不清原色,用纸捻粗糙地固定着,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散架。
“我爷爷……上个月走了。”周先生摩挲着笔记本,眼神哀伤,“他临终前反复叮嘱,一定要把这本书修补好。他说……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他忘了,但必须想起来。”他苦笑一下,“我们翻看过,里面大部分是空的,只有零星几页有些模糊的字迹和……一些谁也看不懂的涂鸦。我们都觉得他是老了,糊涂了。但这是遗愿……”
我戴上白手套,极其小心地拿起笔记本。入手的感觉异常沉重,并非物理上的重量,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滞感。纸张脆弱发黄,边缘如同枯叶般易碎。我轻轻翻开,果然,如周先生所说,十之八九都是空白。但在某些页面上,确实有极其淡的、几乎褪尽的墨迹,像是随手记下的日期、零碎词语,字形扭曲,似乎书写时处于极大的情绪波动中。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涂鸦”——并非图案,而是一些混乱、重复、充满焦虑感的线条,深深浅浅地刻在纸纤维里,有些地方甚至被笔尖戳破。
“这损坏很严重,”我实话实说,“修复难度很大,而且……未必能找到您祖父想记起的东西。”
“我明白,我明白,”周先生连忙说,“您尽力就好。费用不是问题。”他留下联系方式和一个远超正常修复费用的红包,便匆匆离开了,仿佛不愿在这本笔记上多耗费一刻。
我将笔记本放在工作台——一张铺着软毡的大桌子,开始了初步检查。随着仔细的观察,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渐渐浮现。那些混乱的线条,看久了竟让人觉得头晕目眩,仿佛能感受到书写者当时的恐慌与无助。而且,笔记本散发出的气味,除了旧纸的霉味,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类似旧式消毒水和某种冷冽植物的混合气息,这味道让我隐隐有些排斥。
修复工作异常艰难。清理灰尘、平整纸张、小心地填补破损处……每一个步骤都需要极大的耐心。我习惯于在夜深人静时工作,店里只开一盏孤零零的台灯,光线聚焦在方寸之间。
就在修复工作进行到第三天的深夜,怪事发生了。
当时我正在处理一页破损特别严重的纸张,上面只有半个模糊的日期“民国三十X年 X月XX日”,以及一片密集得令人窒息的乱线。我全神贯注,用细毫笔蘸取特制的补纸浆,一点点填补一个虫洞。
突然,台灯闪烁了一下。
我抬起头,店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模糊车声。我以为是电压不稳,没太在意。但当我重新俯身工作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工作台对面的书架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极快地动了一下。
我猛地转头,心脏骤然收紧。阴影依旧是阴影,空无一物。
是太累了吧?我揉了揉眉心,准备继续。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极远之处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朵:
“找……到……”
那声音苍老、干涩,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渴望与……急切。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立起!这店里,只有我一人!
我屏住呼吸,环顾四周。高大的书架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幢幢黑影,仿佛潜藏着无数默不作声的窥视者。空气中,那股旧消毒水和冷冽植物的混合气味,似乎浓郁了一点点。
“谁?”我压低声音问道,手心里沁出了冷汗。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种冰冷的、被什么东西牢牢“注视”着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那一晚,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书店。
从那天起,平静被彻底打破。
那本笔记本身也开始显现异常。我有时会发现自己头天晚上修复好的部分,第二天早上会出现新的、细微的褶皱,仿佛被人反复摩挲过。有一次,我清楚地记得将一根用于固定的棉线放在了工作台左侧,第二天却发现它出现在了右侧,而且打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复杂而古怪的绳结。
更让我恐惧的是幻听的加剧。那苍老的声音不再局限于深夜,有时在午后,有时在我回家的路上,都会毫无征兆地响起,重复着那几个零碎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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