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在旧城区的巷子里盘下了一家小店,取名“默然照相馆”。他是个自由摄影师,厌倦了商业拍摄的浮躁,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做些自己喜欢的胶片摄影。这家店前任店主急转,价格低廉,唯一的要求是必须保留店里原有的那间老式暗房。
店面不大,装修古旧,木质地板走起来吱呀作响。最吸引陈默的,是店里留存下来的一些老物件:一架蒙尘的木质座机相机、几盒过期多年的玻璃底片、还有墙上挂着的几幅黑白人像照。照片里的人物穿着民国时期的服饰,表情严肃,眼神却异常生动,仿佛随时会从相纸上走下来。
他花了一周时间打扫整理。在清理暗房时,他发现了更多被遗忘的东西:各种型号的旧镜头、装满化学试剂的棕色玻璃瓶、还有一本用牛皮纸包裹、没有封面的厚重相册。
相册里全是黑白照片,但内容却让他感到一丝不适。并非风景或日常,清一色是人物肖像,而且……大多是老人。他们穿着寿衣,表情安详(或者说僵硬)地躺在榻上或坐在椅子上,背景统一是这间照相馆的布景。这竟是一本遗照相册!
相册扉页,有一行娟秀却透着冷意的钢笔字:“遗光留影,魂安梦稳。——苏文清”
苏文清,大概是前任店主吧。陈默心想,原来这以前是家专拍遗照的照相馆。他虽觉晦气,但也没太在意,艺术工作者多少有些百无禁忌。他将相册和其他用不上的老物件一起,锁进了暗房角落的一个旧柜子里。
安置妥当后,照相馆悄然开业。生意意料之中的冷清,陈默乐得清静,大部分时间都在钻研自己的胶片,或是修复那架老座机。
怪事始于一个雨夜。
那晚他熬夜在暗房冲洗白天拍摄的街景。红色安全灯下,药水的气息弥漫。当他将一张放大相纸浸入显影液,看着影像缓缓浮现时,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相纸上出现的,根本不是他拍摄的街景!
那是一个陌生的老太太,穿着深色的对襟袄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布满皱纹,双眼紧闭,表情是死寂的安详。她端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上,背景……正是他这间照相馆的布景幕!和他之前在相册里看到的那些遗照,如出一辙!
陈默手一抖,相纸滑入显影盘,溅起药水。他猛地打开暗房的灯,白光刺眼。他拿起那张相纸,图像在正常光线下更加清晰——就是一张标准的、技术精湛的遗照!
怎么可能?!他确定自己放大的底片是白天拍的街景!是底片拿错了?他检查了晾挂的底片,街景的底片好好地挂在那里,而这张遗照的底片,他根本没有!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环顾这间只有几平米、密闭的暗房,红色灯光在墙壁上投下诡异的阴影。他想起那本被锁起来的遗照相册,想起“”这个名字。
那一晚,他没能再继续工作。
第二天,他将那张诡异的遗照扔进了垃圾桶,试图说服自己是工作疲劳导致的失误,或者是某种无法解释的化学巧合。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一位满头银发、衣着整洁的老先生推开了照相馆的门。他步履缓慢,眼神有些空洞。
“师傅,”老先生的声音干涩,“我想……拍张照片。”
陈默热情地迎上去:“好的,您想拍什么风格的?证件照还是……”
老先生缓缓摇头,眼神没有焦点:“就拍一张……普通的……坐着就好。像他们一样。”他抬手指了指墙上那些民国老照片。
陈默虽然觉得老先生的要求有些奇怪,但还是引他到布景前坐下。调整灯光、对焦……透过取景框,他看着老先生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缓缓地、非常自然地闭上了眼睛,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嘴角甚至牵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满足的弧度。
这个姿势……太像遗照了!陈默心里咯噔一下。
“老先生,您……眼睛可以睁开的。”他提醒道。
老先生却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
陈默压下心头异样,按下了快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似乎看到老先生身后的布景幕,极快地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
送走老先生后,陈默立刻钻进暗房冲洗这张照片。当影像在显影液中浮现时,他的血液几乎凝固——照片上的老先生,依旧闭着眼,表情安详。但在他身后的布景阴影里,赫然多了一个模糊的、穿着旧式旗袍的女人侧影!那女人似乎正低着头,注视着坐在前面的老先生!
又是这样!陈默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冲出暗房,想追回那位老先生,门外却早已空无一人。
他仔细回想老先生的样子,愈发觉得不对劲。那脸色过于苍白,眼神过于空洞,甚至……他身上似乎带着一股极淡的、像是陈年药材和旧纸张混合的冰冷气息。
恐惧促使陈默再次翻出那本被锁起来的遗照相册。他一页页仔细翻看,心脏越来越沉。相册里的许多老人,面容安详,但在照片的角落、背景的阴影处,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一些不该有的“瑕疵”——有时是多出一只模糊的手,有时是窗帘后藏着一双眼睛,有时是地面出现不正常的反光人形……之前他未曾留意,如今看来,处处透着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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