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渊,是一名民俗学者,专攻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巫傩文化。这次来到湘西这座名为“落洞镇”的偏僻小镇,是为了寻访当地关于“辰州符”和“赶尸术”的传说。镇上唯一的旅馆“清风客栈”是栋摇摇欲坠的木质吊脚楼,老板是个眼神浑浊、寡言少语的老头,登记时瞥了一眼我的介绍信,嘟囔了一句:“外乡人,莫要乱跑,尤其晚上,听到啥子声响,莫要好奇。”
我付之一笑,学者的好奇心岂是几句告诫能阻挡的。安顿好后,我便开始在镇上走访。镇子很小,青石板路湿滑,两旁木屋黑瓦,大多门窗紧闭,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沉寂。老人们坐在门口晒太阳,眼神空洞,对我的询问要么摇头,要么就用含糊的方言搪塞过去,似乎对“赶尸”这个话题讳莫如深。
几天下来,收获甚微。就在我准备放弃,转去其他地方时,在镇尾一个收废品的老婆婆那里,偶然发现了一本残破的、没有封面的线装笔记本。笔记本被塞在一堆旧报纸里,纸页泛黄发脆,上面用毛笔写满了密密麻麻、极其潦草的繁体字,夹杂着一些古怪的符咒图画。我如获至宝,花了一点钱买了下来。
回到客栈房间,在昏黄的灯光下,我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笔记的主人自称姓田,似乎是一位民国时期的“赶尸匠”。里面的内容光怪陆离,详细记录了他“走脚”(赶尸的行话)的经历,各种辰州符的画法和用法,以及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禁忌和见闻。
“……尸走千里,魂不离窍,全凭符力与法铃镇之。然切记,尸身不可沾血,不可遇黑猫,不可闻孕妇啼哭,过桥需念‘过桥咒’,遇水需洒‘避水符’……”
“……行至野狗岭,阴气极重,法铃自鸣不止,尸队躁动,见林中有黑影尾随,似人非人,掷糯米方退……”
“……最惧‘尸变’,或因符力失效,或因冲撞煞气。一旦尸变,力大无穷,指甲暴长,嗜血如狂,需以桃木钉其眉心,或以黑驴蹄子塞其口,然此法凶险万分……”
看着这些如同天方夜谭般的记载,我既兴奋又有些莫名的寒意。这笔记不像杜撰,其细节之真实,语气之笃定,仿佛真的存在过一个如此诡谲莫名的世界。
就在我读到关于“尸变”描述最详细的一页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铃声!
叮铃……叮铃……
那铃声很怪,不是风铃的清脆,也不是寺庙梵铃的悠扬,而是一种沉闷、滞涩,带着某种特殊节奏的声音,仿佛直接敲在人的心脏上。同时,还夹杂着一种……像是很多双脚,在僵硬地、整齐地跳跃前进的声音!噗嗒……噗嗒……噗嗒……
我的心脏猛地收缩!这声音……和笔记里描述的赶尸队伍的声音何其相似!
我猛地冲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厚重的布帘向外望去。外面月色昏暗,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湿冷的雾气在弥漫。那诡异的铃声和跳跃声,正从街道的另一头传来,逐渐远去,消失在镇外的方向。
是幻觉吗?还是……巧合?
那一晚,我辗转反侧,笔记里的诡异记载和那神秘的铃声在我脑海中交织,再也无法平静。
从第二天起,我开始有意识地打听关于“田姓赶尸匠”的消息。镇上的人依旧守口如瓶,但那位收废品的老婆婆,在我又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旧物后,似乎松动了一些。
“田老司啊……”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回忆的光芒,“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手艺是祖传的,厉害得很哩。后来……听说最后一次走脚,出了大事,人就再也没回来。”
“出了什么事?”我急切地问。
老婆婆却猛地闭上了嘴,用力摇头,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莫问了,莫问了!造孽啊!都过去了!” 无论我如何追问,她都不肯再说一个字。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我总觉得,在我查阅那本笔记,或者打听田家往事的时候,暗处有一双眼睛在冷冷地盯着我。
我的调查陷入了僵局。直到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狂风呼啸,暴雨如注,旅馆老旧的木窗被吹得哐哐作响。我被雷声惊醒,再也无法入睡,索性起身,再次拿出那本笔记,就着摇曳的烛光(暴雨导致停电)研读。
当我翻到笔记最后几页,看到上面用更加颤抖、仿佛用尽生命最后力气写下的文字时,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癸酉年七月初七,接急活,送三具客死异乡的尸身回落洞镇。其中一具,乃镇西吴家之子,死因蹊跷,面色发黑,似有怨气缠身。吾心不安,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行至‘断魂崖’,风雨大作,法铃骤停!吴家子尸身剧烈颤动,指甲暴长,双目赤红!糟了!是尸变!最凶的‘黑煞尸’!”
“……符纸尽毁,糯米无功!王、李二尸亦被其所染,相继尸变!吾命休矣!悔不该接此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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