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被分配到清水村小学任教的那天,村支书拍着他的肩膀说:“林老师,咱这儿条件苦,但有一样好——清静。”
确实清静。清水村窝在山坳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蜿蜒的土路通往外头。村里统共百来户人家,鸡鸣犬吠相闻,炊烟袅袅升起时,整座村子安静得像一幅褪了色的水墨画。
可林默很快发现,这清静底下藏着别的东西。
到村第三天,夜里他被一阵哭声惊醒。那哭声细细的,时断时续,像猫叫又像婴啼,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林默披衣起身,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月色如水,将村道照得一片惨白。哭声似乎来自村东头,那里有片老林子,白天看着就阴森森的。
“谁家大半夜的哭丧呢?”林默嘀咕着,正要关窗,忽然看见村道上有个白影一晃而过。那影子走得极快,转眼就消失在巷口。
第二天吃早饭时,林默随口问房东大娘:“昨晚是不是谁家出事了?我听见有人哭。”
大娘盛粥的手顿了顿,粥差点洒出来:“林老师听错了吧?咱村晚上安静得很,哪有人哭。”
可林默分明看见,大娘说这话时,眼神闪躲,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围裙。
村小学只有二十几个学生,分三个年级,全挤在一间破旧的祠堂里上课。祠堂据说是清朝建的,梁柱上的彩绘已经斑驳脱落,但还能看出些龙凤图案。最奇怪的是祠堂后墙,那里用青砖封死了,砖缝里长满了深绿色的苔藓。
“林老师,那墙后面是什么?”有天课间,一个叫二狗的学生指着后墙问。
林默还没回答,旁边的老村长——也是学校的看门人——猛地咳嗽起来:“小孩子瞎问什么!那是祖上封的,谁也不许动!”
孩子们顿时噤了声。林默注意到,他们看那堵墙的眼神里,有种超越年龄的恐惧。
真正让林默觉得不对劲的,是从他开始的梦游。
那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林默批改作业到深夜,上床后很快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站在祠堂门口。
夜风很凉,吹得他直打哆嗦。祠堂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像一张等着吞噬什么的巨口。林默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的,他只记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有人在叫他,声音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
“林默……林默……”
正恍惚间,那声音又响起了,这次不是梦里,而是真真切切地从祠堂深处传来。
林默的腿不受控制地迈了进去。祠堂里比外面更黑,只有从破窗棂透进来的些许天光,勉强能看清桌椅的轮廓。他一步步往里走,心跳如擂鼓。
声音来自后墙。
林默走到那堵被封死的墙前,伸手摸了摸冰冷的砖块。就在这时,他听见墙后面传来清晰的敲击声——咚,咚,咚,不紧不慢,仿佛在回应他的到来。
“谁?”林默压低声音问。
敲击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轻笑,女人的轻笑,空灵而诡异。
林默的汗毛倒竖,转身就跑。冲出祠堂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看见后墙的砖缝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像是一双眼睛。
第二天,林默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课。老村长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问:“林老师昨晚没睡好?”
“做了个噩梦。”林默含糊道。
老村长没再追问,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林默看不懂的情绪。
那天放学后,林默去了村卫生所。卫生所只有一个赤脚医生,姓孙,五十来岁,据说在村里行医三十年了。
“孙大夫,我问个事,”林默斟酌着措辞,“咱们村晚上……是不是不太安宁?”
孙大夫正在捣药的手停住了:“林老师听到什么了?”
林默把夜里的哭声和梦游的事说了,但隐去了祠堂里的细节。孙大夫听完,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林老师,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可我这梦游……”
“我给你开点安神的药,”孙大夫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纸包,“记住,晚上听到任何动静,都别出门。尤其是农历十五。”
“为什么?”
孙大夫没回答,只是重复:“记住就是了。”
林默拿着药包往回走,心里越发疑惑。经过村口老槐树时,他看见几个老人聚在那里聊天,便放慢了脚步。
“……又开始了。”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头说。
“可不是,昨晚我家大黄叫了一宿,对着东头老林子。”
“唉,怕是镇不住了……”
看见林默走近,老人们立刻噤声,各自散去了。
当晚,林默吃了孙大夫开的药,早早睡下。药效很好,他一夜无梦。可第二天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脚底沾满了泥土——那种只有祠堂后院长有的、带着腐叶味的黑土。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他不是没听说过梦游症,可梦游到能翻墙进入祠堂后院,这太诡异了。更诡异的是,祠堂的后院,据说已经封了几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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