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黑暗的瞬间,并非坠入深渊的失重感,而是一种奇异的凝滞。
仿佛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都被稀释、拉长。四周是绝对的、连自身存在感都要被吞噬的黑暗与寂静,唯有那断断续续的锁链声响,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指引着方向。
糖糖感觉自己像是在粘稠的胶水中前行,每一步都耗费着巨大的心神和力量。她紧紧握着青铜钥匙,钥匙散发出微弱的青光,如同薄纱般笼罩住她和陈厌、葬棺,勉强在这片虚无中界定出一小片属于他们的“秩序”领域,抵御着那无所不在的、消解存在的力量。
陈厌的状态似乎比糖糖更适应这种环境。他那经过初火印记和规则崩塌锤炼的能量体,在这种近乎“无”的状态下,反而显出一种异常的稳定。他不再散发光芒,能量体彻底融入黑暗,只有糖糖能通过那微妙的联系感知到他的存在和移动。他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黑暗猎手,循着那锁链的声响,沉默而精准地前行。
不知在这片虚无中行进了多久,那锁链声和金属摩擦声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开始能听到一些更加具体的声音——液体滴落的声响、能量传输的嗡鸣、还有……某种沉重生物的、压抑的喘息。
终于,在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并非“伪光”的纯粹与虚假,也非秩序之光的温和坚定,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暗红色光泽,如同某种巨大熔炉透过观察窗泄露出的光芒。
随着靠近,那光点逐渐扩大,显露出其后的景象——
那是一个悬浮于虚无中的、巨大无比的金属结构!
它像是一个由无数粗大管道、齿轮、活塞以及不明用途的容器拼凑而成的钢铁堡垒,表面布满了斑驳的锈迹和崭新的焊接痕迹,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的改造与扩建。暗红色的光芒从一些观察窗、缝隙以及巨大的排气管中透出,将周围一小片虚无都染上了不祥的色彩。
浓烈的、混杂着机油、熔融金属、消毒水以及……浓郁血腥味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
锁链声、金属摩擦声、机器的轰鸣、压抑的喘息与偶尔响起的、非人的哀嚎……所有声音都源自这个巨大的钢铁造物!
这里,就是“窃火者”的巢穴!一个在虚无中运行的、进行着禁忌实验的钢铁魔窟!
糖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青铜钥匙传来的共鸣感变得强烈,但其中夹杂着深深的悲恸与愤怒,仿佛在控诉着此地发生的一切。
陈厌的能量体在黑暗中微微波动,那是对高质量能量和混乱本能的渴望。他能感觉到,这个钢铁堡垒内部,蕴含着庞大而扭曲的能量,以及……许多“有趣”的实验品。
“怎么进去?”糖糖低声问道,目光扫过那严丝合缝、似乎没有任何入口的金属壁垒。
陈厌的“目光”锁定在堡垒侧面,一个不断开合、排放着灼热蒸汽和少量废弃物的巨大管道口。
“……从那里。”他的意念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冰冷,“老鼠洞。”
这无疑是最危险,但也可能是最出其不意的入口。
没有犹豫,陈厌操控着能量,包裹住糖糖和葬棺,如同一道无声的阴影,趁着管道口再次喷发废弃物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那散发着恶臭与高温的通道之中。
内部,是更加错综复杂、布满油污和不明粘液的金属管道网络。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和嘈杂的机械噪音。
他们如同潜入巨兽血管的微小生物,沿着管道的走向,朝着那暗红光芒最盛、哀嚎声最密集的核心区域,悄然深入。
“窃火者”的巢穴,就在眼前。
秘密、危险,以及那渺茫的希望,都隐藏在这钢铁与血肉交织的迷宫深处。
管道内部湿热、肮脏,充斥着机油与某种有机质腐败混合的刺鼻气味。糖糖不得不时刻运转冰脉之力,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寒气屏障,才勉强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环境。陈厌则如鱼得水,黑暗和混乱的环境似乎更能激发他吞噬本源的特质,能量体在阴影中穿梭,几乎没有引起任何能量波动。
他们沿着管道向下(或者说向着某个方向)潜行了很长一段距离,周围的机械噪音越来越大,夹杂着液体流动的汩汩声,以及一种……规律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沉重震动。
终于,前方出现了光亮和出口。
陈厌示意糖糖停下,他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能量触须,如同眼睛般探出管道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糖糖通过彼此的联系,共享了他的“视野”。
那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空间!
穹顶高耸,由粗大的钢铁骨架支撑,上面悬挂着无数粗细细的管道和缆线,如同巨兽的神经网络。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生物心脏般搏动着的暗红色肉瘤状结构,表面布满了虬结的血管和不断开合的气孔,之前听到的沉重搏动声正是源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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